等着太后走远了，顾霁寒才回到承乾宫。
“皇上，方才太后来了。”云海上前道。
顾霁寒面无表情道：“朕知道。”
“皇上，咱们要把棠姑娘送回去吗？”云海想，刚才只是岁王机灵，才避开了太后。
可太后的意思，不会让沈栖棠在宫里的。
今晚可以避开，明日呢？
棠姑娘少不了要继续被太后折磨。
“今夜不送。”顾霁寒眸底一片深谙，“明日朕亲自送。”
沈栖棠这一次发烧，是一直醒不过来，岁王也不敢走，他怕太后再杀个回马枪。
顾霁寒温柔的喂了沈栖棠一碗粥后，连夜出了宫。
……
乐成侯府，碧玉堂。
柳望舒坐在房里的八仙桌那儿，一言不发。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粉唇轻抿着，四月劝她吃些东西，可是她一口都没有吃。
女儿在宫里情况不好，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安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柳望舒警惕的起身，一转头，竟撞上了顾霁寒。
她那张小脸，本就生的白，在这夜色下，更是白的发光。
只是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满是忧伤。
顾霁寒轻轻的搂住她的腰，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四月说你一口东西也不吃，你是想我心疼死？”
柳望舒的鼻子一酸，偏头不看他。
可是这样的动作，更让她多了几分清冷矜傲的美。
她虽说是出身不好，可天生的傲骨，似乎是血液之中都带着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高贵之气。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
但她知道，她是绝对不能抛下自尊，卑微的讨好男人。
所以这些年，她虽是花魁，却也跟江南的那些花魁不同。
她除了靠着美貌，还用一身傲骨留住了那些人。
柳望舒在任何事上都好像不会低头，但唯独遇到了女儿沈栖棠的事，她就跟寻常母亲一样……
为了女儿，什么都豁得出去。
为了女儿，坚硬的心也变得柔软，可怜。
顾霁寒知道沈栖棠被罚后，犹豫过，但还是让初一来跟她说一声了。
他想着她会难受，却没想着她难受的模样这般让他心痛。
顾霁寒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柔声道：
“别哭，棠儿的事，我会处理好。”
柳望舒抱紧了顾霁寒，哑声道：
“棠儿自小身子是弱的，跪那么久，膝盖如何受得了。”
顾霁寒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让她坐在床榻上，然后命四月端些吃食进来。
看着柳望舒喝了几口燕窝后，他才缓缓道：
“棠儿是受苦了，但太医开了最好的药，明日我亲自带着棠儿回来见你。”
柳望舒当然相信他。
其实柳望舒自己也说不明白，原本她从不是那种会依赖男人的性格。
可顾霁寒出现后，她竟会想要靠着他。
有时候，她跟自己说，男人的心都是假的，信一个男人会真心待她，倒不如信一只猪会上树。
她不愿做那扑火的飞蛾，不想像其他姐妹一般，为了男人付出真心，最后伤得体无完肤。
柳望舒想了想，低着头不看顾霁寒，冷静的问：
“那日在宫里，太后是喜欢棠棠的，怎么今日棠棠会触怒了太后呢？”
她的女儿她知道，如果不是有人碰到了她的底线，她是绝不会不顾及环境，顶撞强权的。
顾霁寒也不知沈栖棠跟太后说了什么，只是将宫女说的，大致跟柳望舒说了一遍。
可柳望舒是聪明人，哪怕只言片语，她也能猜到太后的意思。
柳望舒没有说话，垂着眸子一直在流泪。
她越是这样，顾霁寒越难受，他将她抱在了怀里，柔声道：
“别哭，我会……”
后面的话，顾霁寒还没说出口，柳望舒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郎君对妾身跟棠棠的好，妾身今生今世都会记得，可若是太后觉得妾身的出身配不上郎君……
那妾身就不要名分了，妾身只求棠棠好。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棠棠受苦，妾身生不如死……”
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分。
她就是有了沈栖棠这个女儿后，才开始筹谋的。
有些话她从未同别人说过。
她进入青楼之后，曾经寻死过许多次。
哪怕是当了花魁，她都在找着法子死。
她的一身傲骨从不允许她做卖笑的女子。
可是后来，有了沈栖棠。
为了沈栖棠，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忍了下去。
她是个母亲。
她的命她的荣耀，她的一切都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
还是她柔弱的女儿的！
所以她才筹谋着，才会想着同京城的这些人接触。
可如果，因为她的身份不好，让女儿受委屈了，她宁愿不让女儿认她这个阿娘。
也不要影响女儿的前途。
顾霁寒低头吻着她的唇，吻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他才放过她。
而后，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柳望舒，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柳望舒垂着脑袋不看他，可是眼泪还在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顾霁寒将她抱得更紧了，然后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道：
“要娶你的是我，不是太后，不是这天下任何一个人。他们谁也不能为我做决定。
他们也没有资格欺辱我们的棠儿！你放心，我会让太后跟棠儿道歉！”
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错了那也要认的。
棠儿这样好的孩子，她罚了，她就该道歉。
可是柳望舒却扣住顾霁寒的手腕，摇头道：“不成……你不能让太后跟棠儿道歉！太后本就不喜欢棠儿……
若是再去跟棠儿道歉，你说我们的棠儿不会更艰难吗？”
“可我不愿棠儿受委屈，我要给你一个说法。”顾霁寒面色凝重道。
但此时柳望舒却冷静了下来，她柔柔的劝说道：
“太后不喜我跟棠儿，以后我们不见太后就是。若我们跟她早早的成了敌人，以后棠儿的路更难。
你我这样的年岁，可以不怕太后责怪，但棠儿呢？她才十二岁，以后的路还长着。
若是不为她打算好，她该多难？”
“那好，我听你的。”顾霁寒虽然是说听，却还是想要太后给点补偿。
他心疼的小姑娘，怎能随意受辱？
“不过……你也该心疼心疼我。”顾霁寒说着，吻在了柳望舒的额上，“不准再不吃东西。
你但凡少吃一口，我的心就要挨一刀子。你忍心我受伤？”
柳望舒红着脸，轻轻的摇了摇头。
等柳望舒睡着了之后，顾霁寒离开侯府，却没有回宫，他找到了柳湛初。
听着他的想法，柳湛初忍不住惊呼一声，“你疯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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