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皆是抱着手背，身体微躯。
虽然面上不敢，不过他们内心依旧在疯狂揣测圣意。
为官者，不过是自己与自己的博弈。
即便是小事，他们也想猜测一番，若是猜对了，也算是对了解了圣上半分。
有时楚穆然自己也觉得好笑。
每每站在上面，看到他们颤颤巍巍的身子，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他甚至还想在这种小事上，孩子气地戏弄他们一番。
比如此刻……
他停顿了半天，故意拉长音调，让人着急，可就是不说出自己心底所想。
看似威严，实则心中对这独属于自己的小把戏很是满意。
“魁首就是他们！”
众人抬眼望去，纷纷愣了神。
“这……”
台下老臣面面相觑，看着圣上剑指的手势，那指峰指的方向分明是站在楚瑾辰和林清梦中间的楚寒雪。
圣上和皇后娘娘宠爱这小公主，众所周知，可这……这也宠盛太过了，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将她变成这围猎之魁首，属实有些不妥……吧。
就算满腹疑问，也没人敢真的问出口。
甚至那些人都在猜想这众星捧月般的柔星公主会讨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们的那位圣上突然将两指分开。
那两指的方向，便是楚瑾辰和林清梦。
“好！真好！又被他们好陛下摆了一道。”
“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众爱卿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楚穆然明知故问，脸上的表情无辜又懵懂。
“这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虽然心中抱怨万分，但他们依旧强挤出一丝笑意，皮笑肉不笑地恭贺道：
“怎么会呢？”
“有如此公平的明君，乃是林国幸事。”
拍完马屁，众人纷纷回首道贺。
“恭贺太子殿下，璃王殿下，北荒圣女夺得魁首。”
楚寒雪拍了拍手，高兴得就差直接在原地蹦了起来。
转头看了看正注视着自己的沈凌霄，她还是回头做了个鬼脸。
看来她还在气头上。
苦了沈凌霄自己，为了帮楚瑾辰，倒是连自己都得给这小祖宗赔半天的罪。
“即如此，两队之人，都分别说说自己有什么样的心愿，朕尽可能地满足就是了。”
此刻便是朝堂之中的修罗场。
就算是圣上随意满足他们的心愿，可谁也不敢要得太深，要得太浅又显得没见过世面。
于是索要的东西，这个尺度才是最难把控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太子楚寒星。
他和楚瑾辰一个团队，同样是围猎魁首。
“父皇！儿臣想向父皇讨几天的时间，待在御风庭中。”
“哦？做什么？”
楚穆然有些好奇，太子告假，着实少见，难免心生好奇。
楚寒星朝着楚寒雪的方向瞧了一眼，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父皇正色道：
“秘密。”
“哈哈哈！”
楚穆然也不恼，看他的样子便知这臭小子必然是变着法地给自己的妹妹准备惊喜，于是也不再追问。
“好，许你！”
于是他瞧了一眼，正坐在台下的尉迟烬，抿了一口茶。
“尉迟烬，太子近期的课业稍稍放宽些，待日后再为他补上。”
“臣领旨。”
有了太子殿下打了头阵，提出如此轻飘飘的问题，令圣上龙颜愉悦，倒是为他们探了口风。
于是剩下的人胆子大了起来，向圣上讨了些不痛不痒的无聊赏赐。
沈凌霄虽目光一直放在楚寒雪身上，但耳朵听着他们讨要的物件或事情，只觉得无趣。
总有些人，为了前途，为了前路，封闭自己。
只剩下楚瑾辰和林清梦两人还未提出心愿。
楚穆然满眼慈爱地笑着，似乎很期待两人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你们两人谁先说？”
“我！”
“我……”
“？”
楚寒雪倒是满脸问号。
王兄一向谦让林姐姐，怎么今日争起来了？
就连在下面坐着的朝臣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这璃王怎么和北荒圣女争起来了？”
“这不是有失我林国的大国风范嘛！”
“你们莫要胡说，若是璃王真有要紧事，他在那几人之前，早便说了，如今北荒圣女争抢，怕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唉！”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连连叹息。
“还是莫要上升到两国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才好。”
楚穆然假意咳嗽一声。台下立即安静下来。
“要不然……”
在楚瑾辰不断的眼神哀求下，楚穆然最终还是……
“北荒圣女先说！”
“…… ”
楚瑾辰心中抱怨了也就一百多句……
“他到底看懂了我的眼神了没有！”
林清梦低着头，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圣上，我想求的是林国与北荒百年交好，不起战乱！”
满朝的人，纷纷震惊至无言。
安静地能听到飞鸟振翅的声音。
他们都在等，等陛下的回答。
“所以你想求的是朕的一纸诏书？”
林清梦摇头。
“并不是！”
“我想用我自己交换，嫁入林国，成为两国交好的桥梁。”
“哦？听圣女的意思是，仅仅是为了两国和平便想要嫁入我林国？”
林清梦并未说话。
“圣女若是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楚穆然吹走了茶沫，这盏中茶微凉，有些涩口，倒是和他们这些少年人挺像的。
“若是如此……恕我不能满足圣女请求。”
圣上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但谁也不敢问出半个字，就连大气也不敢喘。
林清梦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穆然。
他不同意……
莫不是，心中盘算着要找个由头勾起两国之间的战乱？
不对，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太子楚寒星，身体微微颤抖，跟着声音中也掺杂了许多不自然的震颤。
“父皇……”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楚穆然态度坚决，但并未显现怒气。
“北荒圣女莫要太贪心……”
“我……贪心？”
林清梦眉头紧皱。
“圣女刚刚说的可是两件事。与北荒百年交好是一桩事，想嫁入我林国，又是另一回事，朕说得可对？”
沉默许久，林清梦点头。
“是！”
楚穆然诡谲一笑。
“来人，取诏书，笔墨来！”
提笔前，他看了一眼楚瑾辰，满眼笑意。
“好侄儿，叔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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