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遥是第一次参加第一军事医院的季度大会，陈允茵提前把她叫到办公室讲了下大致流程，主要内容不外乎是上季度工作汇报、下季度工作安排。
omega医务组在所有参会单位中规模最小，日常工作经年不变，乏善可陈，通常就是走个过场，只需要参会代表去签个到，简单发言，坐上一天听别的参会单位高谈阔论。
池遥在组里月度例会结束后拿到了相关资料，这两天没事就自己写总结报告，一贯地将准备工作做到最充分。
她提前告知解意自己明天的安排，让他今天来做一次治疗，免得拖到后天。
解意这次来得比较早，顺利在下班之前完成排瘀，不用额外加班。
池遥在操作台上收拾医疗用品，他穿好衣服坐在理疗床边缘，两条长腿交叠着晃荡，嬉嬉笑笑地和她说话。
窗外的走廊上经过一道模糊的人影，被窗帘挡着，分不出男女，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叩响。
池遥正在重新密封被拆开的药品，解意撑手站起身，自告奋勇：“我去开门。”
“咔”地一声，房门缓缓拉开，解意眼睛一亮：“云凌？”
云凌站在门外，肩上挎着一只帆布包，装着什么方方块块的东西。
这两三天下来，她身体依旧枯瘦，肌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但眼神平和稳定，不再像之前总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她看见解意开门，眼睛里泛出点点欣喜的光彩：“解意哥，你也在啊，正好，我打算找过池医生之后就去找你的。”
解意侧身让路：“池医生刚给我做完治疗，正在做收尾工作。进来吧，待会儿刚好一起下班。”
池遥见来人是她，也觉得意外：“云凌？你怎么来了？”
“池医生。”云凌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我这两天一直有来医务大楼输营养液。”
营养液是用药物手段快速增重的方法，云凌现在过瘦，以至于军事部那边都看不下去。
池遥会意地点点头，见她怀里抱着个棱棱角角的盒子，又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要给解意哥的。”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厚本硬壳册子，递到解意面前。
“相册？”解意接过，随手一翻，“温蕴的相册。”
云凌两手交握放在腿上，坐得很端正：“准确来说是我和温蕴的相册，里面有许多我和她的照片。”
解意翻动的手指一顿，凝眉看向她。
云凌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她的照片吧？”她顿了顿，斟酌道：“如果不想要我的照片，可以把我那一半裁下来。”
“不是。”解意脱口否认，他当然不是介意照片上有云凌的存在，“你把相册给我，那你自己呢？”
“我还有她留下来的其他东西，虽然军事部搜查过许多遍了，但是没用的他们并没有收走，我可以留着做纪念。况且，这些照片我也有备份。”
解意审视地盯了云凌半晌，她一脸坦然相对，他又求助地转向池遥。
池遥站到解意旁边跟着一起翻看几页：“有不少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呢。”
“是啊。”云凌眉眼弯弯，笑得像一位乖巧的邻家妹妹，“我们以前拍过的照片我都保存下来了，很有纪念意义。”
她又补充：“我先把相册整理好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很多，以后慢慢整理。”
解意和池遥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忧虑。
“谢谢你云凌。”解意虽然为难，但盛情难却，“我会好好保管，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取。”
“嗯，好。”云凌认真点头，她又转向池遥，在帆布包里摸索，“池医生，我也有东西给你。”
池遥移过来一把座椅在她对面坐下，笑盈盈问：“我也有礼物吗？”
云凌迟疑地点点头：“算是吧。”
两秒过后，她朝池遥摊开手掌：“池医生，给你。”
纤瘦的两掌并在一起，掌心之间躺着一张薄薄的磁卡。
池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云凌，你给我你的储蓄卡干什么？”
解意只觉得手里的相册烫手，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带着严厉：“你好好的送这些东西干什么？”
云凌被他吼得一抖，眼睛瞪得浑圆，怔懵道：“池医生帮了我很多，律师费用一定是笔巨款，我现在卡里总共只有六万多帝国币，想先还一部分……”
解意怔怔盯她半晌，懊恼地叹了口气：“抱歉……”
池遥半信半疑，连忙道：“云凌，你不用给我钱，律师是免费的，你记得傅弥吧？那是她找的人，我和她有人情往来，这次没有收费。”
“那怎么行呢池医生，你和傅女士有人情往来，肯定也是你以前有所付出才换来的，我怎么能白白享用。”
池遥连连摆手，把她手里的储蓄卡往回推：“真的不用给钱，你自己留着当生活开支。”
她拒绝的态度已经很坚决，往常情况下云凌几乎不会忤逆人，但她这回意外地执拗。
“……池医生。”云凌垂下脸，啪嗒啪嗒，几滴水渍砸在卡面上，被拇指无意识摩挲开，“你收下吧。”
她的声音些许喑哑，下眼睑泛红，唇角微微颤抖，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池遥没想到会把人惹哭，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泪：“云凌，你别哭啊。”
“池医生，我什么都没有，人也很没用……”她的头埋得更低，“我知道这点钱没多少，但已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希望你能收下，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至少不是一无是处……”
“云凌，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池遥的语气温和中带有些许严厉，轻柔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净，捧着她的脸抬起来，让她正视自己，“钱我可以收下，但我不会花，就当你存在我这里，需要花钱的时候随时来找我，知道吗？”
云凌苍白的脸颊哭得泛红，强迫自己忍住胆小怕人的习惯，直视池遥的眼睛：“我记住了。”
她重新将储蓄卡捧到池遥面前：“池医生，你收下。”
“好。”池遥爽快地将卡片收到自己白大褂口袋里，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她手中：“你先坐一会儿，喝点水，我去检查一下，没问题就下班，晚上去我房间看电影。”
云凌抿一口水，乖巧点头：“嗯。”
池遥开始做下班前的常规检查，在云凌看不见的视角里，对上解意的视线，看见彼此眼里的担忧与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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