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兰陵王府寝殿光洁的地板上。
郑璃醒来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只余枕席间淡淡的松柏清气,证明昨夜并非她一人独眠。她起身,唤来陪嫁丫鬟云珠伺候梳洗。
“王妃,王爷天未亮便起身去演武场了。”云珠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低声回禀,“吩咐了不必打扰您,还说……府中庶务,日后便交由您掌管。”
郑璃对镜自照,闻言神色未变,只轻轻“嗯”了一声。交接中馈,这是当家主母应有的权力,也是他给予她表面上的尊重和信任。至于这信任背后有多少是出于责任,多少是出于真心,尚需时日验证。
梳妆完毕,她并未急着召见府中管事,而是带着云珠,缓步走在王府的回廊庭院间。王府格局开阔,陈设却并不奢靡,反而透着一股军旅之家的简练肃整。下人们见到她,皆恭敬行礼,眼神中带着好奇,也带着几分审视。
行至一处僻静院落,隐约听到兵器破风之声。郑璃驻足,透过月洞门,远远望见演武场中,高长恭一身利落劲装,手持长枪,正在晨光下舞动。枪出如龙,身形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与他平日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杀。那身影挺拔如山岳,却莫名透着一股沉重的孤寂。
郑璃静静看了片刻,并未上前打扰,悄然转身离开。
有些壁垒,需要耐心瓦解。
---
东宫,太子妃寝殿。
郑儿已梳妆妥当,身着符合她身份的华美宫装,妆容精致,力图掩盖住眼底的一丝疲惫与黯淡。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努力挺直背脊。
按照宫规,她需去拜见太子生母,如今的李皇后。
皇后的昭阳殿,气氛庄重得近乎压抑。李皇后端坐于上首,身着凤袍,头戴珠翠,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不着痕迹地将郑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长乐未央。”郑儿依礼跪拜,声音清脆,姿态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快起来,坐到哀家身边来。”李皇后笑容慈蔼,示意宫女看座,“如今你既入了东宫,便是纬儿的正妃,日后要谨守妇德,好生辅佐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话语温和,却字字带着敲打与期望。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定当恪尽职守,不敢有负母后与殿下厚望。”郑儿垂眸应答,姿态恭顺。
李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闲话家常般问了些郑国公府的近况,言语间皆是对郑家荣宠的肯定,却也暗含提醒——郑家的荣耀与东宫休戚相关。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报,太子高纬来了。
高纬一身常服,步履随意地走进来,见到郑儿,眼神亮了一下,大大咧咧地坐到李皇后身旁:“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说着,目光便落在郑儿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爱妃也在啊,昨夜休息得可好?”
他话语中的暧昧让郑儿脸颊微烫,却只能强自镇定地回道:“劳殿下挂心,一切安好。”
李皇后将儿子的神态尽收眼底,笑了笑,语气带着宠溺又似提醒:“纬儿,既已成家,当有储君威仪,莫要再像从前那般贪玩,让你父皇操心。”
“知道了,母后。”高纬随口应着,注意力显然更多在郑儿身上。
从昭阳殿出来,高纬自然地揽住郑儿的肩,语气带着命令:“陪本太子去御花园走走。”
他的手劲有些大,郑儿微微蹙眉,却并未挣脱。御花园中,高纬兴致颇高,指着奇花异草说笑,时而摘下一朵,颇为霸道地簪在郑儿鬓间,不顾是否与她今日的妆扮相配。
郑儿只能配合地笑着,心中却是一片涩然。她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致玩偶,所有的喜怒都不由自己。
---
兰陵王府,书房。
高长恭处理完军务,已是午后。他揉了揉眉心,看向恭敬立于下方的管家高安:“王妃今日可曾熟悉府中事务?”
高安躬身回道:“回王爷,王妃娘娘上午只在府中走了走,并未立刻召见奴才们询问庶务。午膳也是按例在自己院中用的,并未有特殊要求。”
高长恭目光微动,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这位新王妃会急于接手权力,树立威信。这般沉得住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知道了,下去吧。”他挥退管家,目光落在窗外。那个沉静婉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或许,她与他想象中那些汲汲营营的高门贵女,有所不同?
夜幕再次降临。
高长恭踏入郑璃的院落时,她正坐在灯下,翻阅着一本……北疆舆图?
听到脚步声,郑璃抬起头,见到是他,放下书卷,起身相迎:“王爷。”
“在看这个?”高长恭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摊开的舆图上,上面甚至有一些细微的标注。
“闲来无事,随意看看。”郑璃语气平和,“听闻王爷常年驻守北疆,风土人情与邺城大不相同,妾身有些好奇。”
她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谈论诗词女红,反而提及他熟悉的疆场。高长恭心中的那层隔阂,似乎被她这不着痕迹的举动,撬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
他沉默片刻,在桌旁坐下:“北地苦寒,民风彪悍,不比邺城繁华。”
“苦寒之地,方能磨砺出最坚韧的战士与最忠诚的民心。”郑璃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声音轻柔,话语却直指核心,“王爷守护的,便是这份坚韧与忠诚。”
高长恭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暖意,他抬头,第一次真正认真地看向他的王妃。烛光下,她眉眼柔和,目光清澈而坦荡。
这一夜,他没有再背对着她入睡。
虽然两人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空气中那凝固般的疏离感,似乎悄然融化了些许。
而在东宫,郑儿独坐在妆台前,慢慢取下鬓间那朵被高纬强行簪上、已然有些萎靡的花朵,紧紧攥在手心,直至花瓣碾碎,汁液染红了指尖。
姐姐,这深宫之路,比想象的,更难走。
但,我不会认输。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综影视:莜莜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