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整肃官袍的余清玦迈步走近，眉梢冷峻，脸上是一贯的沉稳不惊。
殿中瞬间寂静至极，众人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各色的目光纷纷落在余清玦身上。
有的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有的却是饶有兴致地看好戏。
余清玦走至中央站定，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站着的怒气未消的陆怀虞，收起目光微微颔首：
“陛下。”
“哈哈哈”陆怀虞收起了刚刚发怒的模样，嘴角勾起颇有深意的弧度，
“朕就知道，你迟早会来的。余丞相莫不是想请求挂帅出征？真是遗憾呢，如今百姓对你关键时刻撂担子大失所望，你已没有资格接受这份光荣的使命了呢。”
余清玦没有立即回应，只抬眼与他对视片刻，平静道：
“大墨的确是陆氏的天下，臣向来只是遵先帝遗命好好辅佐陛下而已，绝无取代的心思。这些年我常常挂帅出征，为的也不过是保家卫国。”
“若陛下对臣不满，直接说与臣，臣交还陛下朝中大权就可，何须做出这一切？”
听到“何须做出这一切”，陆怀虞心中浮起一丝隐忧，有些担心余清玦已经知道了自己勾结耶泽檐并把岭州让出去的事，万一他为了自证清白把自己当众扒开就不好了。
陆怀虞猛地上前两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余清玦，眼神愤愤：
“你们听听，这种质问的口气像是身为臣子面对帝王的态度吗？余丞相，没错，你是战功赫赫，风光无限，可你莫要忘了，你终归是臣子，你功高盖主就是对朕的大不敬。”
“朕一直顾念你对我如兄如父的教养之情，所以这些天都没有动你，可你一上来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谋反在先，逃避责任在后，眼下又对朕大不敬，真是无可救药。”
“来人，把余丞相押下去，好好伺候一番，午后游街示众！”
言毕，殿外持着武器的御林军迅速冲进殿内，将余清玦反手制住。
余清玦却凉凉笑了一声，叹息着摇了摇头，道：
“陛下这么着急将我处置是为了掩饰什么？此番国难当头，你最先想到的是将臣置于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中，而不是迅速集结军队御敌。当真让人心寒。”
“哼，御敌之事朕自有法子，就不劳烦余丞相挂心了。押下去！”陆怀虞摆了摆手，朝御林军命令道。
此时，殿外突然跑进一个内侍官，神色慌乱至极：
“启禀陛下！外面.......来了一群军队，我们的人不敌，整个宣政殿都被包围住了！”
“什么？！”
陆怀虞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当即就想到会不会是燕容珏率兵冲进来了。
可他昨日明明将她关在梨花苑了呀？
曾凡也是料到了这一层，脸色隐隐发白。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发兵包围宣政殿？这人莫不是想逼君篡位？”众朝臣均是慌乱一团，原本整齐的队列霎时就变得松松垮垮。
许判强行镇定下来，转头对陆怀虞道：“陛下，臣这就抄小路去调遣我们的军队将此等逆贼拿下！”
说着转身向殿外跑去，却被已经逼至殿门口的人手围截住了。
众人惊惶地扭头朝殿门口望去，一个凛然贵气的女子握着剑迈步走近，一双凤目中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傲然：
“大墨朝堂真是一滩污水，我站在殿门口都熏得慌。这等昏君庸臣狼狈为奸陷害忠臣，让我看得只想呕。”
说完示意手下制服住那群压着余清玦的御林军，上前将余清玦拉往自己身边，语气关切：“你没事吧？”
“无事。”余清玦不着痕迹地反手朝燕容珏手心一挠，以示安抚。
“你你你——”
曾凡不可置信地指着燕容珏，舌头开始打结，“你，怎么，出来的？上朝之前我明明，还去看了一眼，你分明......”
她莫不是有遁土之术？
“哈哈哈——”
燕容珏仰头一笑，侧眼轻蔑地睨着他，“那你得回梨花苑问问你那个笨蛋又不自量力的女儿。”
“你！”曾凡想想也明白过来，气得官帽都歪了，
“你居然使用易容术迷惑我，还陷害我女儿！燕国女帝，你真无耻！”
话音刚落，曾凡瞬间被飞袭而来的银针穿透了胸膛。
“啊啊啊——”疼得他瞬间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倒吸着冷气。
“你得罪我在前，还骂我无耻？哼，这次给你长个教训。对了，回去好好提点你女儿，余清玦是我的人，她这个癞蛤蟆若是再惦记着，我倒是可以立即送她去投胎，变成真蛤蟆！”
曾凡瞬间冷汗落了一地。
其他呆若鹌鹑的朝臣渐渐捋清楚，原来余清玦和燕国女帝果然有一腿，曾凡的女儿居然不自量力地争抢女帝看上的人。
哎，这父女俩真是自讨苦吃。
“呵呵，你居然能从我数十个守卫的视线下逃出来，还能率兵攻到这里，本事挺大。”
陆怀虞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留意到燕容珏手中握着的游龙剑，顿时明白一切。
皇宫外是余清玦麾下的禁军，若没有余清玦的默许，燕容珏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就攻入大殿。
“真没想到忠君爱国的余丞相也能背叛心中的信仰，纵容别国的军队践踏我大墨的土地和威严。余清玦，你莫不是忘了先帝对你的嘱托？”
陆怀虞狠狠盯着不远处的余清玦，质问道。
余清玦的睫毛微不可查地一颤，却仍无惧地对望着陆怀虞，道：
“何为践踏？陛下可曾看到她侵占我国领土？可曾望见她伤害无辜之人？先帝让我辅佐陛下，不代表我能对你这些伤天害理之事视若无睹。”
“哼，你别总把自己装裱起来显得自己有多高尚。你如今这番行为和叛国贼又有什么区别？”
未待余清玦回答，就听痛心疾首的一声叫喊：
“天哪！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大墨朝堂居然发生了如此荒唐的事！”
郭磊不顾额上不停冒出的鲜血，踉跄地站到大殿中央，对陆怀虞悲愤道，
“陛下！您悬崖勒马吧！为什么就连余丞相这样的忠臣都会做出此番决定？您还不明白吗？您还要无中生有，继续捏造罪孽吗？您的皇权都不保了呀！”
说着环视了一圈朝堂上的众臣，眼神决然：
“我郭磊一生忠于大墨，死也是大墨的鬼。如今君不明，臣不净，我实在不想同流合污。今日，我就以我的血祭奠大墨先祖的英魂！”
说罢梗着脖子狠命撞向了殿中一根巨大的鎏金柱子。
眨眼间，血液、脑浆四溅，郭磊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无力地滑落在地。
唯有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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