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玖儿终于信了。
也不由得她不信,看看道庭这边,元婴就剩下这么三瓜两枣;再看玄天宗,元婴都有七八个,已把道庭比了下去。道庭哪怕人多势众,已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再死几个元婴,只怕就是刘擎天归来后,立马就成了个光杆司令。
于是,梅玖儿咬碎银牙,话也不说一声,带着一众道庭弟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此刻,方大宝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法舟之上,已呼呼大睡起来。
青玄真人甚是促狭,对瑾瑜仙子说:“这是你师弟,你得去照看照看。”
“这么多人,怎么找我啊!”瑾瑜仙子又羞又臊。
……
回途中,众人唯恐打扰方大宝的休息,便泛舟缓缓而行。漆黑的天幕上,流云丝滑,星辰仿佛触手可及,静悬于天,几乎纹丝不动。
方大宝本来依靠着瑾瑜仙子肩膀,一个气旋沉沉浮浮,法舟微微震动,他脑袋一滑,顺势贴着瑾瑜仙子的小腹,枕在仙子的大腿上睡下了。瑾瑜仙子羞得满脸通红,又看到他鼻息微微,心里觉得可怜,也不好意思弄醒他,于是只能任由她抱着枕着,好在夜色漆黑,倒也无人看见。
此时,方大宝却做着好梦,在梦中瑾瑜仙子嫁给了他,他揭开瑾瑜仙子的红盖头,说道:“仙子,我们终于可以入洞房了!”
瑾瑜仙子问:“大宝儿你喜欢我什么?你来碧落山时不是很讨厌我吗?”
“你浑身上下,我哪儿都喜欢。”方大宝贱兮兮一笑。
仙子轻轻说:“你老笑我波大无脑,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你其实很聪明呢。”方大宝说了真话,“你是另外一种聪明,和歆儿不一样。”
说到歆儿,忽然高歆也出现了。
高歆一袭红衣,看不出她也是新娘子,还是瑾瑜仙子的伴娘,高歆忽然哭着说:“方大宝,你杀了我娘,我要报仇!”
方大宝要争辩,高歆却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大宝儿,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但我忘不了那一天,方大宝……我们的缘分尽了!”
方大宝去抓高歆,高歆却脚尖一踮,结果跳进桌上摇曳的红烛的烛光里,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大宝儿,我好冷。”
接着,烛影轻摇,苏筱雨抱着手臂,绰约的身姿在焰心里微微荡漾,仿佛不胜其寒的样子,眉眼间凝结着昆仑山巅的雪,衣袂如被冰封的流云冻在光晕里。
她对着方大宝,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方大宝什么都听不见。
一阵阴风吹过,她的轮廓开始模糊,纱衣化作缕缕烟霭,发间玉簪崩成几点寒星……也即将远去。
方大宝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想去追,浑身却动不了。
……
法舟上,瑾瑜仙子感到她的大腿湿漉漉的,满是水渍,不知道是方大宝的泪水还是汗水,她扶起了方大宝,轻轻说:“大宝儿,你梦到什么了?”
“我要去找师傅,”方大宝咬着牙,“师傅要死了!”
“不会的,那是做梦。”瑾瑜仙子安慰道,“我妹妹一定好好的。”
“不,他不好,高歆也不好。”方大宝摇摇头。
瑾瑜仙子忽然大着胆子紧紧地抱着方大宝,把面颊贴近了一些。
“仙子,我说要找高歆,找你妹妹,为什么你从来不生气?”方大宝忽然问道。
“因为筱雨是我妹妹,我从小就对不起她;而高歆,你知道的。”瑾瑜仙子忽然促狭的一笑,“她们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大家在一起,很好的。”
“不过你不许再有其他人了。”瑾瑜仙子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方大宝嘿嘿一笑,他想起梦中的话,说道:“其实你很聪明,并不笨。”说着话,方大宝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挣开瑾瑜仙子说:“我们要去昆仑山,要去找归墟信石。不过在这个之前,我要去做一件事情。”
“你去哪儿?”瑾瑜仙子问道。
“我要去道庭。”一翻身,跳出法舟,对瑾瑜仙子说,“我去取个东西。现在正是时候,你们不要管我,去碧落山等我。”
“死方大宝,你还没休息好呢!”瑾瑜仙子捶着船舷小声骂道。
方大宝忽然凑到法舟边,抱着瑾瑜仙子的脸,在她微微颤动小嘴上吧嗒亲了一口,笑道:“抱着媳妇儿睡一会儿,顶得床上睡三天!”
说完,方大宝咯咯一声笑,身影已遁入茫茫夜色中。
此时,瑾瑜仙子才想起这小子离开时,还顺便捏了捏自己胸口,而且手竟然是伸进去的!顿时气得骂道:“你就是当了爹,也是个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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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宝在瑾瑜仙子怀里睡了一个时辰,已是神气完足,但那边的狰王却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靠在洞府的赤铜榻上闭目养神。
“把黄虎儿叫来。”狰王吩咐身边的僮儿,勉强坐起了身。
此时,这畜生腰部碗口大的窟窿虽已止血,却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创口游出,每一缕黑气出来,这畜生都有一种全身被掏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狰王还是在百年以前,碰上了一个八条尾巴的狐狸精,狠狠地肉搏了三天三夜才体会到。
但这种好日子不会再有了——狰王悲哀地看着自己胯下,一个只剩下一张皮,一个已被捣得稀烂,他再看了看枕头旁边的“七情白骨扇”,山风吹过,扇面的女修乘机对他摆了一个poSE,还来了一个飞吻。
他的心更痛了,一把抓住扇子,狠狠地扔出了窗外。
黄虎精来了,这畜生跪在狰王的榻前,泪如泉涌:“老师受苦了!”
“为了我们妖族,”狰王想起身,显得自己更伟岸些,但胯下一痛,只能又坐了下来,然后他一根手指指着外面的斗兽场,嘶哑着嗓子:“黄虎儿,看到外面没有?”
“徒儿看到了。”黄尊者赶快去扶狰王。
“就在哪里——”狰王粗壮的手指指着斗兽场,“当年师傅还没化形,还是一条狗的时候——师傅趴在地上,露出獠牙,对面是一只七阶猎豹……哈哈……我们咬成一团,咬得嗷嗷只叫……外面都是人族,他们高高在上,他们看着我们下注,我们流血越多,伤得越惨,他们叫得越欢!师傅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一天!”
说到痛处,狰王咚咚地捶着床,一脸愤恨之色。
“这些仇恨,徒儿一天也忘不掉,总有一天要他们百倍偿还!”黄尊者握紧拳头。
“师傅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你在道庭好好跟着那个刘擎天!跟死他!”狰王摆摆手,三角眼里闪动着邪恶的目光,“现在妖族在道庭越来越多,我们要慢慢和大家搞好关系,这就是师傅从苗疆来这里的原因,徒儿,你好好干,总有一天,道庭就是未来的妖庭!”
“师傅会好好记在心里。”黄尊者点点头。
“东西呢?”狰王问道。
黄尊者说道:“刚我去了梅玖儿那边,说了半天好话,她只给了这么一点点。”
黄虎精掌心忽现一尊羊脂冻玉斗。
玉斗雕琢成层叠莲萼之形,十二瓣莲叶均呈倒钩状舒卷之态,叶尖各衔一只微缩的骷髅头。斗腹内盛满浓密的七色云雾,仿佛无数微尘般的金色光点在其中沉浮。
光点遇风幻化,尽显道门气象——
忽而舒展为金丹长老闭目捻诀的形象,指间金尘随诵经声蒸腾,汇作青烟涌入虚空玉像;转瞬炸裂成百名宗门弟子列阵祝祷的蜃景,道袍翻飞间手结上清印,道道精纯愿力如萤火离体;尤为玄妙者,幻影中赫然浮出元婴修士元神出窍之象,虚影三拜九叩于刘擎天鎏金法相前,眉心透出的本命真元竟凝作赤金莲蕊,飘然落于天尊掌心!
“好东西啊,老天爷偏心啊,为什么只有人族才配有这个!”狰王一双三角眼里老泪纵横,哭泣道:“凭什么石雕泥塑受万年香火?凭什么烂木头架子能披金戴玉?我族舔着刀尖猎来的三牲供品,转眼就堆上他们的破供桌!我族儿孙在荒野饿得啃苔藓的时候,城隍庙的蜡烛油淌得像瀑布!呜呜……”
这老畜生骂一阵,哭一阵。
这边,黄尊者一脸尴尬:“师傅,您别骂了,还是先用一点吧,一会儿都化光啦!”
果然,玉斗里的光点如同人间百态,不断在生死寂灭中,不一会儿功夫,里面的光点就减少了一小半。
“唉,先将就的用吧。”这老妖也不演哭戏了,盘坐在铜榻之上,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
打开布包,先一层素锦绸缎,再是一层天蚕丝,然后一层玄冰绡,最后一层雷纹蛟皮……层层包裹下,足见里面东西的珍贵无比。
远在数十里开外,方大宝一双眼睛顿时得溜圆!
原来这是一块真正的昆墟信石!
不过这东西只有一小块,只见此石通体玄黑如墨,和黑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定睛看去,只见石头表面浮动着层层先天道纹,脉络中游动着赤髓、青脉、金络三色流光,斑驳的蜂巢孔窍似在吞吐虚空星辰,每一次脉动都引发空间涟漪。
果然好一个天材地宝!
只见狰王无比肃穆地托起昆墟信石,抵住眉心,一手结阴阳合和印,口诵一句古老兽语:“吞灵食炁,阴阳化桥!”
只见黑玉般的信石骤然悬停在七彩祥云间,石体表面浮现出星图般的脉络,玉斗中逸散的七彩灵气顿时如百川归海,裹挟着残存的萤火光尘,纷纷涌入石内蜂巢般的孔窍,然后随着赤髓、青脉、金络三色流光一阵翻涌旋动,七色灵气已被层层涤荡成一层薄雾……
雾气中,各种幻象渐渐破灭——
婴孩初啼的幻象蒸腾为金色萤火……修真叩拜的身影碎成点点光尘……老妪焚香的残烟凝成三匝缠绕的玉带……
此时,信石表层先天道纹明灭闪烁,幻象最终化为无形,唯余一滴晶莹透亮的液体在玉斗底部轻轻滚动。
接着,狰王颤巍巍地端起玉斗,一仰头,将玉斗中的灵液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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