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草药课之后，阿曼塔几乎一整天都没再见到德拉科。
倒也好，她不想见他。
她把那份情绪压进图书馆藏书室最深一排的书架后，回到寝室又像平常一样处理着作业和笔记，只是脑袋空空荡荡。
直到傍晚，她在去图书馆的走廊上，被一个人拦住了脚步。
“阿曼塔。”
那声音低柔，吐字克制，带着一点特有的贵族式停顿。
尤利乌斯·霍夫曼正倚在转角的石柱边，身穿一件熨帖的深黑校袍，神情平静，仿佛只是路过。
可他分明是在等她的。
阿曼塔没有意外，只是微微侧身，淡淡道：“找我有事？”
“当然。”他语气不急，“是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
阿曼塔的眼神没有起伏，动作却顿了一下：“你知道得还真多。”
“在霍格沃茨，懂得倾听比施咒更重要。”他走近两步，没与她拉开太多距离，却始终没有过界，“你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愚弄的人，阿曼塔。你是聪明的……我想你已经看清楚了，那位马尔福少爷，终究不会为你违背任何东西。”
阿曼塔没有说话。
尤利乌斯却不急，语调轻柔：“他会为家族牺牲，也会为了面子妥协——可惜，他不愿为你冒险。”
这句话，像水滴落在玻璃之上，没有声响，却在心底裂开极细微的一道痕。
阿曼塔眼睫微动，声音依旧冷静：“你今天拦我，是打算来帮我看清现实的吗？”
“不，”尤利乌斯微笑，嘴角淡淡勾起一丝线，“我是来向你，正式发出邀请的。”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圣诞舞会那天，成为我的舞伴吧。”
阿曼塔没有动，也没有接。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又尖锐：“你不是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吗？”
“那次只是预热。”他眼中泛起一点笑意，“这次，我带了筹码。”
阿曼塔沉默。
“我知道你想进入冠冕内部。”尤利乌斯低声开口，“真正进入它，需要解开那些伏地魔留下的恶咒——我有一页古代白魔法记录，在你破解时可能会有些帮助。”
他说话的方式一如既往地优雅，像是讲述一个悠久家族的秘密馈赠。
“这是一份礼物，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交换条件。”
阿曼塔盯着他，眼神里终于有了轻微的波澜。
她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你现在才告诉我？作为答应你的条件？”
尤利乌斯摊开手，做了个“我没有说这话”的姿势，却是一言不发地承认了。
阿曼塔忽然轻笑了一声，笑意很淡，却带着一点讽意：“你总是喜欢玩这种把戏。”
“但你总会答应。”他语气淡淡地接话，“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你不怕我日后翻脸？”
“我相信你对知识与力量的渴望，远远胜过你对我的戒备。”
阿曼塔的指尖收紧了一瞬。
沉默很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某种不愿被人听见的低叹。
“……好。”
她低声说：“我答应你。”
尤利乌斯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他只是微微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阿曼塔却没急着转身离开。
她顿了顿，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找我？”
“你不是缺舞伴。”她声音平静，“也不是没有目标。你甚至完全可以用那张古代白魔法记录去换任何人的合作。”
“可你偏偏找上了我。”
尤利乌斯眼神静了一下。
片刻后，他的声音轻而低哑：
“因为其他人，不值得我在舞会那晚伸出手。”
“而你值得。”
阿曼塔没有回应。
她站在灯火未亮的走廊中央，影子投在石砖上，像雪夜之中立着一棵无花的树。
＊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绿光从水下折入石墙，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幽暗的流光。壁炉在角落烧得正旺，火光映在银绿相间的长沙发上。
德拉科站在壁炉前，披着校袍，像是半晌没动。
布雷斯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只挥了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不远处，尤利乌斯正靠在休息室的另一端，抱着一本魔药笔记，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翻阅，神情平静，眼神却偶尔掠向火光映出的那道熟悉背影。
直到德拉科终于开口。
“听说你邀请她了。”他说。
语气轻飘飘的，像一只羽毛落在水面。
尤利乌斯不抬头：“霍格沃茨的流言确实传播得快。”
“她答应你了。”
这不是疑问句。
“显然。”尤利乌斯翻过一页，语气不冷不热，“我很荣幸。”
德拉科微微眯了眼。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茶几边，目光落在尤利乌斯身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感兴趣的？”
“你是指哪个方面的‘感兴趣’？”尤利乌斯终于抬头，眼中含笑，“她的天赋？她的血统？还是她的舞技？”
德拉科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你配吗？”
“如果你配，却没开口，”尤利乌斯把书缓缓合上，语气温和，“那只能说你让位于我。”
火光跳动，照在他眼中，像某种深渊中勾出的光。
“你别太得意。”德拉科低声说，“她不会真把你当回事。”
“可她现在是我的舞伴，不是你的。”尤利乌斯起身站起，身形高挑，站在火光与水影交界处，“她做出了选择。”
“那不是选择。”德拉科语气发紧，“那是你精心设计的结果。”
尤利乌斯微微一笑，没有否认，只是淡声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但结果不会因此改变。”
两人站在休息室中央，相隔不过两步。
一个是马尔福家养尊处优却无法违逆命运的继承人；一个是霍夫曼家优雅阴沉却早已丢弃良知的继承人。
他们的血统、地位、尊严、欲望，正冷冷交错在这一刻。
“我劝你收敛一点。”德拉科咬牙，“别妄想染指她。”
“我没碰她。”尤利乌斯笑了，笑得几乎温柔，“但你也没握住。”
＊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城堡庭院中，雪纷纷地落下。
阿曼塔和哈利并肩走在中庭的石板道上，手里一人捧着一杯黄油啤酒，远处的星星稀疏，夜风将雪花吹落在披风上，静静地化开。
“你真的答应他啦？”哈利忍不住开口，“我不是说不能答应，只是……你居然真答应尤利乌斯做舞伴？”
阿曼塔没有回答，低头啜了一口啤酒。
“我不是想说德拉科有多对，”哈利语速飞快，“他确实是个混蛋，还总喜欢口是心非、拽得跟个八眼巨蛛似的，舞伴这事也做得超蠢——但你们真的就这样完啦？”
阿曼塔淡淡一笑，没作声。
“……我不是替他说话！”哈利立刻辩解，“只是，我真的觉得他脸都快灰了……他那天在寝室坐了整整一晚上，连夜写着什么东西最后全撕了……”
“你看起来比他还焦急。”阿曼塔轻声道。
哈利一愣。
“那你呢？”阿曼塔问，“你和卢娜，圣诞舞会准备好了吗？礼服挑了吗？配饰选了吗？”
哈利被这个转移打得措手不及：“我？啊？我、我……我只准备了一条绿色领结，她说她要穿银色，我、我打算跟她配套来着，但我不确定那算不算浪漫——”
阿曼塔笑出了声。
“你紧张得比比赛还严重。”
“不是……是因为她穿礼服真的会很漂亮，”哈利挠头，脸红了，“我怕到时候我跟不上节奏，把她脚踩瘸了……”
“别担心，”阿曼塔轻声说，“卢娜那么聪明，肯定会提前练好躲避方式。”
“你也开始挖苦我了？”哈利故作哀怨。
“我没那本事，”阿曼塔抬头看着远处，“还是咱们的院长擅长。”
哈利悄悄看她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雪夜沉静，她的侧脸隐在雪与灯影之间，冷静、清晰，不动声色。
可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还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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