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门口，卫力失魂落魄站在边上，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李新民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主任也当的好好的，每日逍遥自在，在办公室里一坐一天，也没有什么工作。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
主任没有了，女儿没有了，蒋琴下岗了，如今就连自己的车间工人身份，也保不住了。
因为自己无故长时间旷工，再加上给厂里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如今他是彻底被轧钢厂推辞了。
攥紧了拳头的卫力听到李新民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恨不得直接一拳打死他。
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会儿明明他的拳头都攥紧了，却到底是也没敢挥出去，或许是因为李新民的边上还站着厂里的主任。
也或许是因为办公室的门口，守着两个厂里保卫科的同志。
总归他现在没有了工作，家属院的那套房子，自己也是彻底住不得了。
转头朝着家中走去，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蒋琴能把借给她弟弟的钱拿回来。
不然，他们两个人，怕是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回到家的卫力，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能等到蒋琴回来，他冷冷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结婚证明，就朝着蒋琴的娘家走去。
如今身上没有多少钱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只能选择徒步，一直走了两个小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他才堪堪走到蒋琴娘家的村子。
一路上瞧见他的村民们，都抬手打着招呼，城里跟村子里的消息还不互通，再加上他当年工作好，来村子里迎娶蒋琴的时候，出手也大方，因此不少人都记得他。
在蒋琴家门口停住脚步的卫力，刚准备推开门进去就听见了里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琴姐，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不就是借了点钱吗？姐夫跟你置气估计很快就能好，你怕什么。”
“就是啊，琴琴，你怎么说也给卫力生了一个闺女，他不是天天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吗？为了晴晴，卫力也不敢跟你离婚的。”
蒋琴的表哥晃着二郎腿，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扣了扣牙朝着地上弹了一下：“姐，你放心吧，那个卫力要是敢跟你离婚，我就去打死他。”
“再说了，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是纺织厂的员工，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
“回头你俩要是真离了，你正好把我侄女带上，你们两人两份工资，我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男人，到时候没有三百彩礼，咱们就不嫁给他。”
堂弟这话说完，蒋琴的爸妈脸色都难看了几分，他们早已经从闺女的嘴里知道，如今她跟外孙女两个人的工作都没有了。
可这话是绝对不能叫侄子知道的，万一知道以后蒋琴没有钱了，侄子再对他们两个不好了怎么办？
堂弟还在继续说道着什么，院外的卫力确实彻底忍不住了，猛地一拳捶烂了院门，大步朝着里头一间黄泥屋子走去。
推开面前的门，他通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蒋琴：“好好好，你说你怎么半天不回去，原来是在这琢磨着离婚的事是吧？”
“行！我成全你！”卫力扬起手里的结婚证明跟户口簿，随后眼神掠过蒋琴的爹娘，盯在蒋琴的堂弟脸上。
“呵，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跟蒋琴离婚，你去给她找对象吧，另外，那些钱，你必须还给我，那都是老子挣得！”
蒋琴的堂弟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见姐夫找上来了，他晃荡着起身，满脸都是不屑：“还你？凭什么还你？我姐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你来的正好。”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跟我姐离婚？呵呵，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叫你今天横着出我们村你信不信？”
卫力压根不跟他废话，抬手一拳就挥了过去。
蒋琴的堂弟也不含糊，猛地挥拳，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卫力虽说看起来比堂弟壮实，但到底是城里人，也没干过什么农活，再加上，蒋琴的父母怎么可能眼看着他们的侄子挨打？
这可是以后他们养老的依靠，两人在边上不时拉个偏架，不一会儿卫力就被打倒在地。
堂弟起身朝着地上的卫力狠狠啐了一口，又抬手指着蒋琴的爸妈，跟蒋琴恶狠狠放话：“钱是你们自愿给我的，想要要回去没门，还有，你们两个记住，以后能给你们养老的，可是我！”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
蒋琴的父母一时间无措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打了起来。
看向地上的卫力顿时满脸埋怨：“你，你这，好好地，你打他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啊，你快起来，走走走，你们两个一块走！”
“走？”卫力摇摇晃晃起身，指着屋子里三人：“我现在就去报警，你们给我等着！”
蒋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如今家里没了钱，堂弟也不还钱，卫力还要跟自己离婚。
“卫力，你等等我……”她刚要抬腿追出去，就被爹娘拉住了胳膊：“你去追个屁啊！我就不信，他真敢报警离婚，你赶紧去看看你堂弟，身上带钱了没有？”
蒋琴的母亲一边问着，一边摸索着她身上，直到找出了五块钱，才拍拍胸口松出一口气。
“你管他去死啊，先去看看你弟弟，哎呦，要是你弟弟生气了，回头我打死你。”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拉过蒋琴。
“一会儿你去给你弟弟道个歉，好好说说，这五块钱就当做补偿他的。”
“我告诉你，哼！那个卫力我早就瞧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别是在外头有人了，才故意跟你提离婚的事情吧？你可不能服软，得了他的意。”
“刚刚你弟弟不是都说了吗？他要是提离婚正好，到时候再给你介绍个新的，拿个个二三百的彩礼，不是更美？”
蒋琴只觉得头顶一阵眩晕，她娘到底在说什么胡说？且不说她这把年纪了，还有个坐牢的闺女，更何况她甚至连工作都没有了，上哪找这种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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