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2dR 阿弗纳斯 埃尔托瑞尔上空
漆黑与银白色的两道身影于高空飞舞，数次交错亦未分出胜负。但克拉瑞恩相当清楚一点，她正落在下风。
扎瑞尔的体力宛如无法窥见底部的无尽深渊，而哪怕自己已经以圣剑铸体、超脱肉身，总是有用尽力气的时候。她无法与阿弗纳斯地狱本身进行消耗战。
“你或许已经放弃了这柄剑所象征的一切，但你连曾同自己并肩作战到最后的同伴也不原谅吗？
看看露露，那头可怜的圣象在这几百年中一直等待着你，相信你会重新拾起自己的善良。但你只是一次又一次伤害了她，你因受人背叛而坠入愤怒之谷，你的所作所为却又何尝不是背叛了露露？她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同伴吗？”
圣剑化身向黑色羽翼的魔鬼嘶吼着，斥责她的罪行。但对方似乎不为所动。
“露露？她不过只是我所唾弃的过去的象征！若要走上彻底断绝过往的道路，我的心中便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曾经软弱的我已经死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阿弗纳斯的魔鬼领主、愤怒之女、血战大公扎瑞尔。露露对于这样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居然还幻想着能用圣象来唤回你的良知？看来我错得离谱。”
克拉瑞恩高举天使之剑，凝聚全部的力量从扎瑞尔的上方俯冲劈去，魔鬼大公顺势收起双翼向下落去以化解这强大的冲击力。
二人一同掠过了不远处的至高大厅，沿着曾以“少女之跃maiden'leap”而闻名、如今却已干涸的瀑布向下笔直坠落。直到下降到接近埃尔托瑞尔浮空岛最底层，她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以为凭自己手上那把剑就能赢我？你以为你在用谁的武器指着谁？若妄想用这天界之刃击败它的原主人，还是再等两百年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打算只靠这把剑？”
扎瑞尔挑衅的话语没有起到作用，她这才发现，无数道彩色有翼的身影正在从四面八方接近她。那是数百只亚比莎龙魔，提亚马特的邪恶爪牙，原来它们一直都埋伏在这里，等待自己落入圈中。
“撕碎那只魔鬼，把胜利带给女王！”
龙魔群的后方，一头白龙的庞大身影突然出现，在巨龙脖子上，那个红龙裔战士正亢奋地挥舞着他的战斧。呐喊声点燃了疯狂且嗜血的龙魔，它们张开利爪，展露尖牙，将魔鬼大公团团围住，渴望从她的身上撕下所有的羽翼。
“认输吧，扎瑞尔，你无法战胜龙女王的尖牙！”
“你当真以为我会害怕那头五个脑袋的爬虫？你真敢认为阿弗纳斯会向恶龙俯首？愚昧的逆徒，你们的女王甚至不会为你们即将到来的死亡哀悼哪怕一秒。”
扎瑞尔毫无惧色，她只是悬浮在空中，等待着向她发起进攻的龙魔。就在龙魔手中的数十把长矛快要刺伤魔鬼大公时，她那漆黑的羽翼突然撒落在空中，紧接着便变化为了一柄柄黑色利刃，组成了剑刃的护壁，在尽数切开那些来犯者的脖子与翅膀的同时将扎瑞尔保护在其中。
“该死，她已经想好了对策！扎瑞尔，多么可怕的战争领袖，她给她所有的潜在敌人都准备了一套反击的方案。”
“至少龙女王的战士们可以进一步消耗她的力量。”
阿克汉安慰着身后的吟游诗人，同时用脚后跟轻轻踢了一下身下的白龙。
“也许这只多毛鸡的鸟毛护阵可以挡住龙魔，但她肯定挡不住奥巴塔拉。抓稳了，我们直接冲过去！”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没等阿莱斯特提出抗议，白龙一展双翅，带着这位仍在哀嚎的吟游诗人向着风暴的中心冲去。
“是时候解放这神器的力量了，感到荣幸吧堕天使，你正在对抗隐秘低语者的邪恶意志！”
阿克汉稳稳站在奥巴塔拉的头顶，他右手持斧，左手高抬，正对着扎瑞尔的方向。黯蚀腐败的负能量聚集在他玷污的邪神之手中，随着手指抬起，化为一条墨绿的射线贯穿了黑羽护壁，击中了扎瑞尔的胸口。
这死亡一指本应该带来的莫大的痛苦却并没有让魔鬼大公倒下，地狱的女主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这怎么可能？我的渎神之手不可能失效才对！”
“你忘了吗？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个能在天堂之光中泡澡的前任炽天使，她怎么可能会害怕负能量的攻击？”
“那就把这些无聊的巫术忘掉，让我们用力量说话！”
耍帅失败的红龙裔不得不牢牢抱住白龙的脖颈，竖直撞进了死亡能量从剑刃护壁中撕开的裂口。奥巴塔拉的龙嘴咬向魔鬼，后者则用那柄寒霜巨锤抵住了白龙的尖牙。
“好小子，就是这样，用力咬下去！”
一边呐喊着，阿克汉从奥巴塔拉的头上跳起，高举闪烁光芒的神殿吞食者战斧向着无法抽身的扎瑞尔劈去。魔鬼收拢羽翼试图阻挡，但这把无坚不摧的破魔战斧还是重伤了她。
扎瑞尔只好放弃防守，试图用另一只手中的连枷将提亚马特的冠军勇士从白龙脑袋上砸下，掉进下方的冥河中。连枷即将命中，急促的琴声突然切入，让扎瑞尔瞬间分心，打偏了攻击。
“别忘了还有我在呢，赐福予你！”
银色闪光自阿莱斯特的琴弦上滑出，流向了阿克汉，后者瞬间感觉自己的五官变得更加敏锐，身体更加轻盈，力量更加强大。他意识到，这份异样的增幅似乎来自诗人的魔法。
“谢了，兄弟。”
一斧再一斧挥下，龟裂的纹路出现在魔鬼将军那漆黑的胸甲上。他们二人一龙联手，成功将扎瑞尔重创。
还没来得及高兴，魔鬼大公的身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头顶百尺远处。她自知不敌，便带着那把巨锤紧急遁入传送空间，逃向更高处的天空。
看到仓皇地向上空的埃尔托瑞尔飞去的漆黑身影，克拉瑞恩立刻追击过去，在猩红色的辐射光芒中再次化为一黑一银两道流星，重新出现在至高大厅城堡围观众人的视线之中。
“你走错方向了，扎瑞尔，走入了我们专门为你布置的高空包围网。”
魔鬼大公这才发现，在她的周围环绕着几名冒险者，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保持着飞行的力量，封锁了扎瑞尔前进的道路。而圣剑使者则出现在头顶，坚守着她的每一条可能的逃脱路径。
“你们的包围网脆弱不堪，我会分别击破你们每个人！”
“那你不妨试试看吧，如果你能逃过星光的追捕，tormento！”
正当扎瑞尔提起武器向着举起火枪瞄准自己不断射击的坎比翁奔去时，那个卓尔精灵术士率先施展起了法术，将她深蓝色的星辰长袍前襟装饰用的银色星形坠饰摘下抛入空中。
星形坠饰闪烁着，瞬间化为了七颗明亮的光球向着扎瑞尔追去。魔鬼大公舞动巨锤妄图将这些魔法力量拍散，但七颗光球像是具有生命一般，敏捷地躲避着攻击，在空中编织成星光的舞蹈，最后一同击中了愤怒而疲惫的魔鬼。
“我猜现在轮到我了？希望这次能起到作用。时光啊，你的永恒囚徒命令你将又一位罪人关押，瞬时静止momentary stasis！”
看准了魔鬼大公的松懈，来自东方大陆的秘迹使法师正踩在他召唤的巨手之上，一手遥指正与珊娜菲亚的魔法纠缠的地狱女主人。
奥术的微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囚笼，浮现在扎瑞尔的周身，惊讶之时，魔鬼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得无限缓慢，近乎停止。被命名为时光的，本不可违背其流逝的现象正在她的身边凝固。
扎瑞尔企图挣脱，逃离这道时光的收束，但她却无法违逆自然现象的本身。直到她保持着一个惊骇的表情成为了向下坠落的仿真雕像。
“她绝对不会喜欢这第二次堕天的，物理意义上的堕天。”
江逍遥维持着施展法术的动作，驾驶着他脚下的巨手追着坠落的魔鬼飞去。
“天帝在上，我开始喜欢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了，这让我把自己当成了那只被流放到游牧群岛的猴子。”
时光囚笼在堕天使砸落而下，在至高大厅城堡的广阔平台——那些期待着审判结界的难民观众们面前——和石砖来了个亲密接触时就应声碎裂。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这份快要粉身碎骨的痛苦仍然传遍了扎瑞尔身上的每一块骨头。
直到她挣扎着抬起头来，才发现一把燃火的魔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输了，扎瑞尔，阿弗纳斯的魔鬼大公已经败在了冥河俯冲者的手上。”
翠绿色长发的提夫林女性平转刀刃，再次用力，靠刃的侧面将还想挣扎的魔鬼牢牢压在地上。同时，闪光的符文围成一圈包裹住二人，以符文为边界，半径十尺高二十尺的明亮光柱将她们封闭在内。
“反向防护法阵已经被我构建完毕，我劝你干脆承认自己的失败，老老实实在圈里待着，别想着用你的什么传送力量来逃脱，否则那个卓尔精灵升起的土墙会阻断你的所有退路。”
满面笑容的牧师沃尔金走入了圈中，手中还握着半壶用来施展这道神圣结界的圣水。在他布置好拘束魔鬼的阵法后，其他的同伴也从空中落下将落败者包围起来。为了防止她逃脱，珊娜菲亚确实时刻准备着施展下一个包围法术。
“你虚伪的表情不会增加你话语的可信度，牧师，但我愿意承认我的落败，我并不会将这场对决中自己获得的任何结果视作自己的耻辱。”
在确认扎瑞尔没有逃走的意思后，阿娜克伊丝才略微抬起了悬在她头顶的剑刃，让这只大魔鬼至少能以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坠落姿势与他们谈话。
“还在等什么？你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推翻暴虐魔王的游戏，现在，动手吧，斩下我的头颅，让这座被诅咒的城市和它的居民重获自由。只愿我的名字被从天堂山的名录中永远抹去。”
“我很想这么做，不如说我们正是为了斩首你这罪恶之人，解放无辜者的灵魂而来。你知道么，多少生命被你掠夺，多少幸福的梦想在你的手中化为泡影，你犯下的恶行之多，哪怕用你的命来偿还都远远不够……
你活该被剥夺天使之翼。”
阿娜克伊丝能感受到，从一旁的人群中投来的灼热视线，那些幸存者无法做出选择，因此他们将自己的未来押在她的肩上，他们在等待着一个安心的答案。
她无法辜负这些向自己祈祷的可怜人，便高举大剑，作势欲斩，扎瑞尔闭上双眼，等待自己的第二次死亡。可在等待许久、又或只是数秒后，那把被拜尔锻造，专用来将她枭首的魔刃并未落下。
扎瑞尔迟疑地睁开眼，才发现一个毛绒绒的金色身影正挡在阿娜克伊丝的剑刃与扎瑞尔之间。
“快让开，露露，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摘下这罪人的首级，不会让她痛苦死去的。”
“露露拒绝，露露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成为又一个刽子手，不希望她的手中沾上一个应当受到救赎的友人的鲜血。”
“难道我要放过她？放过这个双手中早已经沾满无辜者鲜血的魔鬼？露露，我知道你看重你的友情游戏，但她自己选择了成为恶的那一边，那她就不值得原谅。
我并不是什么圣母心肠的滥好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还那些家园不再的埃城居民们一个公道。他们因这魔鬼而丧失了自己曾赖以生存的一切，他们许下的誓言和虔诚祈祷的信仰被证明只是拘束自己的刑架，将套在自己脖子上绞死自己绳子。
而这一切都是你身后保护的魔鬼一手造成的，讽刺的是，她曾作为埃尔托伽德的拯救者被他们当作英雄与标杆来崇拜。现在，那个从小听着天使扎瑞尔传奇故事长大的小女孩就站在那些幸存者之中，但向她讲述故事的母亲再也没有从埃尔托瑞尔坠落后崩塌的废墟中爬起来。
而你告诉我……”
阿娜克伊丝瞪视着圣象的双眼充满了血丝，
“我们必须为了你所主张的善良与宽恕去他妈的原谅这个堕落者犯下的一切罪恶？”
“可是……”
圣象词穷了，她完全理解阿娜克伊丝所主张的愤怒，此刻，她正象征着那一双又一双不安的眼睛。曾经的英雄，如今的背叛者必须向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赎罪。但她无论如何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友人成为另一名挚交的处决者。
“让开吧，圣象，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扎瑞尔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我，阿弗纳斯的地狱领主扎瑞尔已经战败，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将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与尊严作为惩罚，还请你不要玷污我的决心。这是我必须背负的孽，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偿还。”
“等等，阿娜，稍微等一下，别这么快挥下你的剑，再给我大概吃一碗土豆泥的时间。”
一个紫色的身影推开人群，挤入了处刑仪式，横在露露与阿娜之间。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位圣剑的化身，曾名为克拉瑞恩的女骑士。
“阿莱斯特，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要袒护这个魔鬼？”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以愤怒和不解的语气质问着半精灵。
“哈，我倒是很荣幸能成为一名魔鬼大公爵的辩护人，可那也得这位女士自己同意才行。我来这里只是想说一件事，我们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处决掉这个堕落者。”
“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些死去已久尸体腐化的居民不会集体复生，城市也不会自己组建，光是将罪人押上处刑台不能抚平已经造成的创伤。同样，我认为只是简单地将扎瑞尔当众枭首是不足以弥补她犯下的罪行的。赐已经有赴死觉悟之人以死亡可算不得惩罚。”
“那你想怎样？”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这个吟游诗人，想知道他的主张到底为何。
“我有个更好的严罚方式，我要履行之前同露露的约定，尝试唤回这堕落天使的良知。我要让本应拥有善与美德的天使亲眼目睹自己曾经所热爱的城市被自己夷为废墟，自己向天界之剑立下誓言要守护的人民被自己亲手屠杀。
当她悔恨、痛苦、以自己的堕落为耻之时，她才真正达成了走上审判庭的条件。而这是，负责对她下达的判决的人不是我们，而是这里目睹一切的幸存者与天界的秩序之光。
她会再次得到晋升，将自己送入七丘天堂以承受秩序诸神宣布的责罚。”
“你想让一个堕天使重新晋升成那些天界走狗的一员？开什么玩笑，如果那个提夫林不想伤害那头象还有这个婊子魔鬼，那我的斧头很高兴送她们一起上路。”
残忍者阿克汉压根不相信这套说辞，他高举战斧就想砍下去，却被野蛮人维斯特拉·斯托维恩拦了下来。
“不要装作你有多了解我，半精灵，我的堕落出于我自己的愿望。这些人并非无辜，他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抱弃了我，而我也对他们感到失望，因此撤回了庇护他们的羽翼——”
“这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吗？你无尽的愤怒真是因此而来？你明明相当清楚，只因你当年的固执差点导致了地狱骑士团的毁灭，你可能确实被恨意蒙蔽了双眼，驱驶你一步步带领自己的战友走向了毁灭，但为什么你会如此愤怒？真是因为你的军队背叛了你才带着他们迈入死局？但这场你口中所述的背叛不应该发生在那之后吗？
这个时间顺序是否颠倒？这个逻辑是否无法说通？毁灭之女啊，你是不是忘却了真实的过去，任扭曲的记忆误导了自己怒火的真正来源？”
扎瑞尔的自我辩解被吟游诗人一连串的发问打断了，如同阿莱斯特所料想的那样，她开始冷静下来并思考自己点出的一系列不合理之处。从扎瑞尔错谔与迷茫的表情上看，阿莱斯特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也已经开始奇怪了对吗？”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半精灵，告诉我，难道我的仇恨之箭从一开始就对准了错误的目标吗？我被自己的人民所背叛的记忆明明如此清晰，但为什么我会如此头疼？”
“哈？记忆？！恕我直言，魔鬼阁下，您现在的记忆的可信度无限接近于加尔闪金会允诺把格乌什的眼睛治好。”
（注：格乌什是兽人神系的主神，传说他的一只眼曾被精灵主神柯瑞隆射瞎，因此这位独眼神名便将精灵当作死敌。而加尔闪金则是侏儒神系中的玩笑与恶作剧之神。）
“给我一个解释，半精灵。”
“那还请告诉我，是谁将你的残魂从死亡中扯回，又是谁将你引导成为一名魔鬼？谁许诺了你力量，谁又劝诱你堕落？”
“是九层地狱之主，众巴托魔鬼们的王，是阿斯莫蒂斯向我展现了我已知的一切。”
“当然，当然，想必所有人都认识那位可敬可畏的先生。但世人又是如何评价这位魔鬼之王的呢？诡辩家、狡诈的毒蛇、骗徒之王、颠倒真理之人，等等等等，这些词语都曾用来指代同一个人，那就是您口中的魔鬼尊主。”
“你是说，阿斯莫蒂斯一直在欺骗我？他捏造了扭曲的记忆碎片并植入我的意识之中？他诱导我去憎恨我的人民、我的昔日同袍？”
“他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您，女士，他需要一柄对他绝对忠诚的利剑。”
“不，你只是在花言巧语，半精灵，我不相信你的说辞！你在污蔑一位伟大存在，这足够让你死上千万次！”
“真令我悲伤，您已经听信了谎言，病入膏肓。既然你的眼睛如果承受真理的耀眼光芒，那就滚回你阴暗的地府中去吧——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不要忘记我才是向你伸出援手之人，我是来将你从谎言遍布的毒沼泽中拉上名为真实的岸边之人，你的拯救者……
看看那些恐惧不安的双眼吧，让他们生活在不被恶意侵蚀的世界之中是你曾经许下的诺言。现在，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对你的畏惧，但你能想象吗？这些眼睛也曾仰望你的羽翼，在你展开的庇护之羽中向你表示感激。
多么纯朴的人民啊，这样的人，会是伤你最深的背叛者吗？”
“不、不，我绝对不会接受这份真实，如果你说我的恨意是由他人捏造，那你就必须拿出证据来！”
扎瑞尔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她拍开了阿莱斯特伸给她的手，固执地坚持陪伴自己两百年之久的愤怒。血色光环不断闪烁，象征着她内心深处相互抗争的矛盾。
“你索求证据，我便予你以真实。握住这把剑，握住你舍弃的半身，让她存留的天使火花与你残缺的灵魂共鸣。”
阿莱斯特让向一边，扎瑞尔抬头看去，发现那名圣剑化形的骑士少女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该死的半精灵，如果克拉瑞恩选择成为天使之剑的话，我们真的会永远失去她。”
江逍遥一把拎住了这个大帽子的家伙，他握住拳头，但始终没有落在阿莱斯特的俊脸上。
“和他无关，成为圣剑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早在决定拔出它的那一刻便坦然地接受了名为克拉瑞恩的个体的消失。现在，是我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刻了。”
圣剑化身回头看向她的冒险伙伴们，向她们露出自己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我的灵魂将永不逝去，你们一路上教会叫作克拉瑞恩的流浪女孩的一切都会铭刻在我剑柄的纹路中。现在，是时候告别了。”
那些眼眶通红的冥河俯冲者们还没来得及和他们的这位同伴相拥告别，圣剑化身已经握住了仍在迟疑的扎瑞尔的手，她的身形化作银光在原地消散，再度凝聚成一柄银剑，只剩下一匹独角圣兽——克拉瑞恩那重获自由的忠实的坐骑月华——悲伤地嘶鸣着，向她的骑士告别。
扎瑞尔的手颤抖着伸向神剑闪光的剑柄。她的手指再次拂过长剑，而她的面庞因剑上的辉耀明光灼烧她的血肉而扭曲。
当扎瑞尔握紧剑柄后，她痛苦地喘息，然后流着困惑，悲伤和开悟的喜悦的泪水，发出一条誓言。
“我，扎瑞尔，在正义圣光前为自己祈求。如果它仍会接受我，我将发誓再次执此长剑为正义而战。”
魔鬼大公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片刻沉默之后，她焦虑犹疑地向上一瞥。随后，扎瑞尔便被自上而下，穿透了阿弗纳斯地狱猩红天空的耀眼明光组成的灿烂光涛沐浴，
她的炽焰光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圣洁的光轮，洁白羽毛代替漆黑的色调从她的翅膀上蓬生，瀑布般的青色长发从她光秃的头顶生出，她被洗去了所有的魔鬼特征，重回天使之身。
看到这受祝的转化，露露喜悦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变化成了一只金色皮毛，长有羽翼，象牙闪亮的天界猛犸象。
在埃尔托瑞尔幸存者与冥河俯冲者们的见证之下，那堕落者完成了她神圣的晋升。在这庄严的时刻，没有一人敢出声，以免破坏了秩序之光的和谐。
最先开口的是天使自己，她抚摸着手中的圣剑，向其表示自己的敬意。
“你的灵魂正熠熠生辉，比那埃尔托瑞尔的耀阳之标更为明亮。”
随后，一声惊叫从围观的幸存者人群中传来。那是原本抱着被伪装成《坚毅信条》的魔鬼契约书的女祭司弗尼亚·金克斯，一把地狱之火点燃了这本书，受惊的女士只好慌忙将其扔在地上。
“不可思议，我想把你们束缚在九狱的契约都已经解除了！”
当他们目睹那本罪恶的契约书被烧成灰烬后，博德之门的大公爵乌尔德·瑞文伽德欣慰地说。
“危机还没有真正解除，我的朋友们——请允许作为罪人的我如此称呼你们——契约已经废除，将城市拖入冥河的锁链也被巨龙斩断，但那轮阴谋之伴阳仍高挂埃尔托瑞尔的天空。只要它不被破除，埃城还无法回归常世。”
“你猜怎么着女士，我们的背包中正好装有解除那轮黑色太阳的九根节杖。”
阿莱斯特将还在为同伴的离去而沮丧的法师抛在一边，从次元袋中掏出了那些他们寻回的精金节杖。
“你们总能让我感到更加意外。”
天使扎瑞尔轻轻点头，随后她口中念诵着不知名的咒文，与那九节权杖一同飞向空中。节杖围绕着那颗诡异的半径五十尺的魔法小太阳依次排开，对准中纬线上的九个锁孔，分别插入。
那颗非自然造物的球形外壳在开启的一刻碎裂消失，只留下一个有翼的高大人影在原处停留。
“那球里面关着个人？不对，那好像是位异界神侍！”
那确实是又一位高贵血脉之人，神圣的天界纹路遍布了他的青色胴体。扎瑞尔带着愧意靠近了他：
“向你致以歉意，纳西乌斯，我的愚蠢将你囚禁在这牢笼中五十年之久。我甘愿接受你的任何责罚。”
“向你颁布责罚的并不是我，待返回天堂山后，诸神自会向你宣判罪责。现在，我只是很高兴自己的旧识重新找回了她自己。”
名为纳西乌斯的天界神侍向炽天使尊敬地鞠了一躬，随后便展开羽翼飞向了埃尔托瑞尔的下方。浮空的城市在这一刻开始又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又地震了？”
江逍遥慌忙抓住自己的法杖，确保自己不会摔倒在地。而扎瑞尔笑着回到地面，对他们解释道：
“不用担心，纳西乌斯正扛着这座城市回归物质世界，回归你们的家园。”
“真够厉害的，一个天使能扛起一座城，不知道俺多吃点肉能不能也做到。”
“别耍白痴了维斯特拉，抓紧时间向下看看阿弗纳斯的风景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睹地狱的恶劣气候了。我可不想再来这里第二次了，死后也不想。”
“那这座城市要是再掉进地狱里，就让维斯特拉来负责把城扛回来吧。”
欢笑之中，众人消失在一片眩目的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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