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都看向沈絮，沈焱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让人看不清意味。
沈絮后背窜上一层冷汗，急忙为自己辩白。
“胡说八道，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母亲何必拖我下水？”
“哼！”沈老夫人冷哼一声，面色阴寒道：“当初你不是也不喜欢杜灵韵，不然怎么会给我出这样的主意。”
沈絮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你还当了真。”
“我就算再不喜欢杜灵韵，也不用长期与她相处，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还不是母亲想要摆婆婆的谱，又碍于哥哥爱重杜灵韵，每次都被哥哥顶撞，你才不满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把沈老夫人的心思揭穿了。
沈焱眼睑微阖，浑身的气势像是夜间潜伏的野狼，冷酷到让人心颤。
就连沈老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抖着唇，惊声尖叫。
“沈絮！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做掌上明珠，你如今竟然丝毫不顾及母女情分。你是想要逼死生母不成？”
“善恶到头终有报，母亲若是立身正，又何惧女儿说实话？”沈絮丝毫不让。
沈老夫人心头一堵，被她气得咳嗽出声。
她脸色赤红，胸口像是有一锅沸水在翻涌，窒息般的疼痛从心口涌来。
“噗嗤”一声，沈老夫人呕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迹染红她胸前的衣襟。
沈絮浑身一紧，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不耐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吐血。”
“知道自己有病，不好好在里面休养，还出来给别人找晦气。”
沈絮嫌弃地撇撇嘴，连上前看一眼都不曾。
她多一刻都不想再多待，着急道：“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我先走了。”
行至门口时，侍卫却没有让开路。
沈絮气闷地再次回过头，“哥哥，你还有什么事不成？我着急回家，就不在沈家久留了。”
沈焱扫了眼沈老夫人的方向，眸光兀地幽深了一瞬，他收回视线，淡淡地抬起头，语气中不带一丝暖意。
沉声道：“沈絮，日后不要再来沈家，也不要再打着将军府的名号做事。”
沈絮猛然回头，惊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与我断绝关系不成？”
在这逢高踩低的京都，失去了将军府的庇护，仅依靠一个没落的李府，她该如何生存。
怕是不过数日，她们就要被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拆吃入腹。
沈絮这个猪脑子都能想到的事，沈焱自然也清楚。却没有丝毫心软。
他深深看了沈絮一眼，缓缓吐声，“你该知足才是。”
沈焱拳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心里的杀意。
他清楚地知道，沈絮一向有贼心没贼胆，所作所为虽然让他恨入骨髓，却罪不至死。
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啊。
沈焱无声低笑一声，那苦涩的笑意，看起来比哭还难受。
一旁的沈棠兀的红了眼睛。
她无声地指示沈府的侍卫，把还要求情的沈絮拖了出去。
沈絮抵抗不得，被狼狈地丢到沈府大门外。
刚刚站定，大门就在她眼前彻底关闭。
她恼怒的想回身砸门，却听到耳边响起一道阴沉的男声。
“你还不嫌丢人么？”
李瑞杰脸色苍白，冷冷看着沈絮，鄙夷道：“在家里时，你总炫耀说沈家在意你，到最后还不是像脏东西一样，被人赶了出来。”
沈絮闻声顾不得其他，焦急地回过头，围着李瑞杰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却发现他衣衫完好，连一点脏污都不曾染上，更别提受了鞭伤。
沈絮有些奇怪，脱口而出道：“你不是被打了么？”
李瑞杰面色一沉，似是想到了刚刚的场景，耻辱地攥紧拳头。
恼怒道：“我没被打，难道母亲很失望不成？”
他刚刚被那些侍卫带走恐吓。
那浸血的鞭子带起风声，在眼前的猪肉上，重重抽出血痕。
血肉迸溅的场景，让他恐惧得浑身发抖。
当那些侍卫威胁他，若是再不配合，就拿他开刀时，李瑞杰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心里丝毫不关心沈絮与沈老夫人会不会反目。也不在意阴谋暴露，那个一向疼爱他的沈老夫人会有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受苦。
如今终于从将军府脱身，李瑞杰庆幸之余，又不免有些难堪。
他一甩衣袖，不愿多待。
“这什么破将军府，以后请我我都不来了！”
沈絮面色一僵，心虚地跟在他身后，见他面色不好，没敢说就算他想再来攀附沈家，沈家也不会再让他进门了。
刚刚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沈絮心里清楚，若自己不是沈焱的亲妹妹，又没有动手，沈焱必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至于事情败露后 ，沈老夫人的结果，沈絮低垂着眼，抿了抿唇。
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她快步离去，与她擦身而过的是沈府的府医。
沈絮没心情关心沈老夫人的情况，事后连打探消息都不曾。
却在晚间的时候，得到沈府却传来消息。
张管家站在李府的大门外，冷着脸，高声说道：“李夫人，老夫人薨了。”
“将军吩咐，不准你去沈家奔丧。”
沈絮被张管家的话惊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子。
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沈老夫人的状况，而是不满沈焱的安排。
“我也是沈家的子女，母亲去世凭什么不让我奔丧？”
在大沥朝，只有犯了“十恶”的大罪，才不允许子女参加丧葬。
若是被人知晓，怕是要胡乱猜测，以为她不孝不悌，犯了什么弥天大错。那她日后该如何在京都立足。
听出沈絮话语中的怨怼，张管家脸色越发冷沉。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他眼神微闪，激动地红着眼睛，指着沈絮高声骂道：
“就凭你气死了老夫人！气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此言一出，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天呐！什么意思？”
“李夫人她气死了沈老夫人？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怪不得沈将军不让她去奔丧，这种气死生母的人，不被送去牢狱，都是沈将军念及手足之情了。”
“……”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都被沈絮看在眼中。
她顿时面露惊慌，颤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离开沈家的时候，母亲明明还活着。”
“府医去的也及时，母亲绝不会有事。”
她声音虚得有些发飘儿，心思回转间，突然想起沈焱那冷彻入骨的表情，陡然一惊。
惊呼道：“我知道了！是沈焱，他记恨我曾经做下的错事，想要故意害我！”
不然张管家来传信为何不进门。
他就是故意在大门外，想让众人都知晓母亲去世的事，让她背上气死母亲的罪名。
这是沈焱对她的报复！
沈絮瞳孔微缩，着急的开口解释。
却发现周围人眼神鄙夷，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一旁的张管家见状，微不可察的勾起唇，冷声呵斥出声。
“老夫人被你气死，府中下人皆可作证。将军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是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
“若是李夫人不知感恩，还要在外诋毁将军的名声，骠骑将军府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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