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不以为然的放下公孙芷的书信,又拿起了最后一封。
读完之后方才知道这是次女王韫秀所书,她在信中殷切的叮嘱王忠嗣好生关照自己夫君,并竭力盛赞元载,将他夸成了绝世好男人。
“原来是二娘的丈夫亲自来送信。”
王忠嗣思忖片刻,击掌示意舞蹈暂停。
六名渤海舞伎不明就里,诚惶诚恐的停止了舞蹈,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自己犯了错误。
“今天的酒宴到此为止,都下去吧!”
王忠嗣挥挥手,结束了今天的酒宴。
六名舞伎与数名乐匠如蒙大赦,急忙施礼退出了大殿。
白孝德不解的起身询问:“莫非夫人的书信提到了重要事情?”
“哪来的重要事情?二娘的夫君受夫人所托,前来龙泉城探视本帅。”
王忠嗣起身走向银盆,洗净手上的油渍,“初次与女婿相见,我这个做岳父的得正经一点。”
白孝德大笑:“哈哈……原来如此,那末将就不打扰晋公翁婿相见了。”
侍者很快就把酒宴撤了下去,白孝德等人告辞离去,王忠嗣回到寝殿躺在床上装病。
也不知道这个新女婿跟谁一起来的龙泉城,万一回到长安说漏了嘴,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王忠嗣选择躺在病榻上装病。
元载在宫门外等了许久,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只能不停的走来走去,藉此御寒。
“唉……夫人写了家书让她阿耶好生照顾我这个新女婿,为何这岳父大人还是如此慢待?”
元载心中怏怏不乐,还有些担忧吃个闭门羹,“岳父不会嫌弃我出身寒门,闭门不见吧?”
这趟龙泉之行能否见到王忠嗣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法完成太子的嘱托,把王忠嗣请回长安。
如果让元载在王忠嗣与太子之间二选一,他还是更相信太子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
连续服侍过两位太子,元载对李健的能力十分认可,感觉他比兄长李俨强了一大截,更有城府也更有谋略,跟着他混肯定要比跟着李俨有出头的机会。
作为太子的心腹加上连襟,元载相信只要能把李健推上龙椅,自己就有出将入相的机会。
就在元载忧心忡忡的时候,有侍者从宫内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晋公有令,有请元相公入宫相见!”
守门的侍卫朝着元载做了个请的姿势:“相公里面请!”
元载没有忘记自己的随从,央求侍卫给安排个避风之处等候自己,得到应允之后,这才跟着侍者进入了渤海皇宫。
天气寒冷,元载只好把双手抄进袖子里,跟在侍者后面穿过两道宫门,前往王忠嗣下榻之处相见。
“岳丈这排场摆的有些大啊!”
元载也是在东宫任职过一年的文官,边走边环顾渤海皇宫的环境,同时在心中暗自嘀咕。
虽说渤海国灭亡了,但王忠嗣擅自住进皇宫,传出去难免有僭越之嫌。倘若被御史台的人抓住把柄,恐怕将会让王忠嗣陷入不利的境地。
“唉……住皇宫一时爽,倘若传到京城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岳父大人有些忘乎所以咯!”
元载亦步亦趋的跟着引路的侍者,心中暗自沉吟。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元载跟着侍者来到王忠嗣起居的大殿,见到了躺在病榻上的王忠嗣。
“小婿元载拜见岳父!”
元载弯腰作揖,毕恭毕敬。
王忠嗣和衣躺在床上,因为喝酒导致脸色红润,毫无生病的样子。
“你籍贯何处?”王忠嗣沉声问道。
元载回道:“小婿就是长安县人士。”
“你祖上可有人在朝中做官?”
王忠嗣盘问道。
对于这个文绉绉的女婿,王忠嗣并不是太喜欢,他更喜欢那种魁梧雄壮,上阵杀敌的武人,而不是书生。
元载弯着腰道:“小人的祖父曾经在洛阳府治下担任过县令。”
王忠嗣捻须道:“那你们元家可真是寒的不能再寒的寒门,能娶到我女儿,算你们元家祖坟冒了青烟。”
元载露出讨好的笑容:“能得到二娘的垂青,小婿三生有幸,此生定当好生待她,绝不辜负。”
王忠嗣懒得听这种哄女孩子的情话,继续问道:“二娘说你在前太子的东宫任过职?”
“小婿是从秘书丞转任东宫右春坊中书舍人一职的。”元载如实回答。
王忠嗣又问:“你出身寒门,因何年纪轻轻就升到了七品?还进入了秘书监与东宫任职。”
“小婿是弘武三年的状元,因此得到圣人钦点。”元载带着一丝小得意答道。
“哦……原来你是状元出身?”
王忠嗣这才有些刮目相看,“看来二娘是看上你的文采了?”
元载道:“小婿在今年春天的一次庙会中与二娘邂逅,一见钟情,当时并不知她是晋国公家的千金……”
“别说这些没用的!”
王忠嗣打断了元载的话,“既然你娶了我女儿,这辈子不许纳妾,若敢辜负她,腿给你打断!”
元载一脸尴尬:“小婿对二娘疼爱还来不及,岂敢辜负。”
王忠嗣又问:“夫人让你从长安万里迢迢的跑到东北,仅仅只是为了给我送几封家书?”
“这里还有太子的密信。”
元载急忙从怀里拿出李健的密信,双手呈上。
王忠嗣蹙眉:“你现在为太子效力?”
元载解释道:“小人因为去年的‘瓜农械斗案’被贬为庶民,闲来无事,承蒙夫人举荐,因此帮着太子做事。”
王忠嗣也没怀疑,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李健的密信其实也没多少机密,因为八百里加急的诏书已经于二十天之前就送到了龙泉城。
加盖了天子玉玺、中书省、门下省大印的诏书宣布在关外设立“东北都护府”,由王忠嗣暂任东北大都护,并改府为郡,批准王忠嗣任命的各郡太守。
王忠嗣对李瑛的态度还算满意,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或许李瑛并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并没有鸟尽弓藏,褫夺自己兵权的意思,纯粹的就是想要调自己回京担任太尉、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
这让王忠嗣的心情大好,紧张的情绪逐渐消弭。
但王忠嗣还是不想回京,一来天寒地冻,这时候赶路太受罪。
二来王忠嗣还是不能确定李瑛是否在给自己下套,故意麻痹自己的警惕?
还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朝廷的动向,确定李瑛不是在算计自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王忠嗣继续在龙泉城装病,每天在皇宫里饮酒赏舞,把军政大权全部交给白孝德、吕恢等人打理。
李健的书信只有一点让王忠嗣感兴趣,这个太子透露皇帝有将他封王的打算,但有些内阁大臣不同意,目前正在权衡之中。
末了,李健又说父皇已经准许自己为母守制满一年之后入主东宫,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设法为岳父谋求封王。
李健认为王忠嗣远在东北很难影响朝堂,希望王忠嗣能够回京就任大将军,掌控兵权,到时候翁婿两人联手,定然大有作为。
“呵呵……这小子竟然把我当做棋子?”
王忠嗣心中冷笑,一眼洞穿了太子的意图。
但为了让李隆基重获自由,再加上扶持李健登基对自己有巨大的好处,王忠嗣发现自己不得不做这个女婿的棋子。
“呵呵……有点意思,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野心与手段,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来一场玄武门?”
王忠嗣眯着双眼,起身下床来到灯前将密信烧成灰烬,挥手吩咐元载。
“你万里迢迢,一路辛苦了,先去找吕恢给你安排下榻之处,其他事情再议!”
元载从背后打量了一眼王忠嗣挺拔的身姿,更加确定这个岳父是在装病,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拱手领命。
“小婿谨遵岳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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