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打开电脑，目光掠过被烧的焦黑的皮肉肢体，并将现场尸体的照片逐帧放大细看。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韩洁的左手上，手背早被烧得面目全非，在弯曲的手指末端中，沈炼突然发现，竟然有两颗手指指甲保存的还相对完整。
“快，给我把韩洁生前的照片调出来，找到手部特写。”
沈炼的声音略带激动，这位在现场差点吐出来的年轻女民警并不知道这位大案处长想的是什么，她把在社交媒体上找到的照片交给沈炼。
沈炼的目光马上凝滞到韩洁那双精心打理过的手，可以清楚地看到，韩洁的手指都有精致的美甲。
尽管看不出来什么图案，但可以确定一点，很完美，修长的手指搭配着漂亮的美甲。
女民警不明白沈炼想的是什么，直到沈炼将这张照片与焦尸手部的特写并排放在一起，那女民警如梦初醒：
“沈处，你是不是想说，她的美甲，太完整了，没有弯曲的痕迹。”
“嗯，我们都看到了她现场有‘挣扎’痕迹，证明了她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烧死，但那是肌肉受热收缩和脊髓反射的。
即便是真如韩洁所在遗书中说的，她一心求死，所谓的，想在烈火中永生。
可在火场中，由于燃烧的剧痛，她不可能不会用自己的身体抓挠，那种抓挠的力量，足以让像她这种长度的美甲劈裂、剥脱！
所以，一定会导致指甲严重损伤。
但我们在韩洁的现场尸体中找不到这样的细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韩洁在被燃烧之气已经失去了意识，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被迷晕而后焚尸。
所以，她有一些身体细节证实了她在被烧时是活着的，但手指甲片出现整体结构完好，这只能说明在火焰燃起的=过程中，她的双手始终没有办法进行过主动的、用力的抓挠。”
沈炼的这个结论在大案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几名还在整理材料的同事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见大伙都停了下来，沈炼这才说：
“一个被活活烧死的人，不可能不挣扎。除非……她在被火焰包围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否则她作为一个漂亮女人最后一点体面和爱美，她不可能不挣扎，继续查下去！
所以，这绝不是这自杀，这是一场精心伪装的谋杀！一场泼脏水的谋杀！”
沈炼重新给案件进展方向下了定论，又对二科科长图海道：
“我之前叫你们调查三天之内出现在西郊记忆案发地点的附近的所有汽车，调查车主信息，有没有什么进展？”
“沈处，有个小事，我，，，我得单独和你汇报！”
二科科长图海窝窝囊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难言之隐。
对图海，沈炼是有所了解的。
这家伙在单位是个老实人，当年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能力没得说，就是说话处事谨小慎微，他这样说话，一定是有特别秘密的事不便于公开说，于是便站起来道：
“其他人继续沿着调查方向侦察！”
两人出了办公室，图海拉着走到了走廊外的尽头，眼见四下无人，才鼓起勇气道：
“头儿，”
沈炼注意到，图海的脸上似乎没了往日的油滑与从容，额头上沁着一层汗，似乎要说出一点了不得的事。
“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图海本来不大的的眼睛忽闪闪的，声音也有些发干，吭哧半天，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悄声”汇报的姿态，
“头儿，你不是让我们调查附近所有的汽车吗？我们找到了一辆载西郊记忆出现的霸道车，渤k牌的！司机的身份我们也调查清楚了。”
沈炼知道，如果是一般的套牌车，肯定不简单，接下来图海谈及的很有可能是重大的秘密，考虑到了保密，道：
“走，去我办公室谈！”
两人进入沈炼的办公室，图海反手将门轻轻带上，生怕惊动任何东西，小声的继续汇报道。
“车是套牌，手法很专业，另外，我们对比了一下，那辆霸道车的司机是市委章书记的司机王建军。”
听到这几个字，沈炼猛地抬起头，目光瞬间钉在图海脸上，亮得骇人。
“能确定吗？”
图海被沈炼的目光刺得一缩，赶紧补充道：“我已经核实了三遍，交管系统内部的登记记录，白纸黑字，就是王建军！头儿，这个案子里面的……这水可能太深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腔，衬得室内的空气凝固如铁。
沈炼整个人靠向椅背，他摸索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想点燃却又塞了回去。
两难的局面，一下子扼住了他的咽喉：
追下去？ 章书记是什么人？威望正隆！他沈炼跟人家比算个屁。
要是强行查下去，泄露了口风，不但韩洁案可能揭示的真相会被彻底捂住，石沉大海？
就连他本人和图海，会不会……
可不追？
作为一个警察，一个有直觉的警察，那辆霸道车出现的时间，坊间的传闻，王建军和章书记之间的关系，这是目前最确凿的物证线索，种种迹象告诉他，这就是案件的关键。
如果在这里退缩，他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吗？
图海就站在桌前，大气不敢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炼在挣扎，在权衡。
如果说，沈炼不让他继续调查，依照图海的性格，那就不查了。
但良久，沈炼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敢不敢继续查？就查王建军！”
图海略有犹豫，沈炼又说：
“出事了我一人兜着，有些路得走，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当然，这事有风险，你也可以选择不做。”
“头儿，王建军不是一般人，我去查的话必须要在绝密情况下进行，接下来一步不能出错，我一个人怕盯不住，或者……打草惊蛇。”
沈炼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眼神锐利。
“你说得对，对手太强大了，我们不能有把柄被人发现。”
想到这，沈炼快速拨通了给徐涛的电话，只简单的说了几句情况，徐涛就清楚的知道案件有多么严重。
他虽然已经担任省厅党委委员、副厅长、刑侦局（总队）局（总队）长，但和沈炼交给他的这件事来比，他的这个职务还是小了。
电话那边的徐涛没说话，压低声音和他说：“你和图海马上来我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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