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地平线,风在皲裂的地表掀起沙砾,打着旋撞向远处赭红色的山壁。稀疏的骆驼刺把影子钉在龟裂的土块上,根系在地下织成沉默的网。一只蜥蜴倏地窜进石缝,鳞甲反射着转瞬即逝的天光。
远处传来狼嗥,拖着长长的尾音沉入铅云。风突然转向,卷来枯草与尘土的气息,混着某种隐秘的潮湿——山坳里或许藏着水洼,积着昨夜的霜雪融水。
地表开始出现细碎的绿色,是蜷缩的马莲草,叶片边缘泛着白霜。风过时,它们忽然舒展,露出藏在叶心的露珠,在昏暗中亮得像星子。云隙裂开一线金辉,恰好落在远处风化的雅丹上,那些土黄色的柱状岩体便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随着日光移动缓缓爬行。
地平线在蒸腾的热气里微微扭曲,仿佛有河流在远处闪光。但走近了才发现,只是盐碱地反射的天光,白花花的刺得人眼睛生疼。唯有风始终在场,推着沙粒在地表书写又抹去字迹,像某种永恒的低语。小林来到荒野时,正是黄昏。风卷着沙砾掠过稀疏的骆驼刺,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狼嚎。他放下沉重的背包,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灰,地平线在视野尽头拉得极长,橘红晚霞正一点点沉入靛蓝色的暮霭里。
背包里的水袋只剩下半壶,他蹲下身翻找干粮,枯枝在石头堆里噼啪作响。火苗舔舐着夜空时,他才发现掌心被荆棘划了道血口子,血珠渗出来,在火光里像颗红玛瑙。远处的狼嚎更近了些,他把刀握在手里,听着风穿过骨头缝似的呜咽声,忽然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那块腊肉,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背包最底层,油花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黄昏将尽时,晚霞终于登场。起初是天边一抹淡粉,像少女脸颊未褪的红晕,渐渐洇开成橘红、绯红,最后化作醇厚的玫瑰紫,一层层浸染着靛蓝的天幕。云层被镀上金边,有的如燃烧的火焰,卷着赤金的浪;有的似蓬松的棉絮,裹着蜜色的光。远山的轮廓在霞光中变得柔和,近处的芦苇丛也笼上一层暖橘,偶有晚归的鸟儿掠过,翅尖仿佛沾了碎金。湖面是最好的画布,晚霞俯身将色彩悉数倾入,粼粼波光便成了流动的琥珀,随着涟漪轻轻摇晃。暮色渐浓时,霞光开始收束。玫瑰紫褪成浅紫,绯红融作淡粉,最后只剩天边一线残金,像燃尽的炭火,余温尚存。当最后一缕金光隐入地平线,晚霞便完成了今日的谢幕,只留深蓝的夜幕,温柔地覆盖下来。夕阳的金辉渐渐隐入西山,天空从橘红褪作柔粉,又在暮色中晕染成一片淡紫的雾霭。远处的山峦率先沉入墨色,近处的树影渐渐模糊,像被谁用毛笔蘸了浓墨,在宣纸上轻轻晕开。
风也敛了白日的燥热,带着草木的清香掠过窗棂。檐角的风铃偶尔叮当作响,衬得这暮色愈发静谧。归鸟驮着最后一缕霞光掠过天际,翅膀剪裁着渐浓的夜色,转眼便消失在墨蓝的天幕里。
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路面晕开,像打翻的蜜罐。晚归的人踏着碎金般的光影,脚步声在巷子里拉长又淡去。远处人家的窗透出暖黄的灯火,偶尔有笑声与饭菜香一同飘出,给渐凉的夜添了几分烟火气。
最后一抹暮色终于漫过屋顶,星星开始在墨蓝的天鹅绒上眨眼。世界像被裹进柔软的黑丝绒,白日的喧嚣都沉淀下来,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在寂静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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