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随着袁公公来到后宫东北位的阁楼。
“挽月阁。”
“陆大人，陛下正在殿内等您。”袁公公说罢便离开。
陆文渊走进阁内，一股清雅的幽香扑鼻而来，阁内的装扮很清雅，还有月白色的花朵，多了许多缥缈仙意，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丁福远已在等候，带着他上了第七层阁顶。
入目空旷，外面明明是磅礴大雨，却有皎洁的月光落在露台上，很安静。
永宁帝正在对月饮酒，哪里像病重之人？
“来了，过来坐。”
他笑着招了招手。
陆文渊走过去行了一礼后坐下，看着他的神色，精神虽然不错，但命元气息很弱。
在他的体内，有一股至邪的气息，如附骨之俎一般，在吞噬着他的生机。
以往那个表面玩世不恭，内里霸道有谋的帝王，现在也快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不知怎的，陆文渊心中有些堵，他知道，永宁帝的命元气息，是故意泄露给自己看的。
“喝点？你那首明月几时有做的极好，现下观雨赏月，不喝点可惜。”
陆文渊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永宁帝给他倒了杯酒，举杯看着乌云中的皓月，眼中浮现追思之色。
这明月，此刻独属照挽月阁。
“这挽月阁，是你母亲建的，以前她最喜欢在这儿看月亮，我和她也经常一起在这儿读书。”
“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孤六岁刚入学启蒙...”
他自顾自的回忆往事，聊着他与长公主的过往。
陆文渊静静的听着，脑海中也不由浮现一个开朗女子的面容。
酒过三巡。
不知是月光迷了眼，还是酒意醉了人。
永宁帝目光有些恍惚，看着神京城，恍然道：“雨停了啊。”
“是，雨过天晴。”
永宁帝笑了笑，放下酒杯道：“孤喊你来，就是想问问你。”
“你真的要扶她坐那个位置？”
“有没有想过，做个逍遥自在人会更好？”
“这也是你母亲的希望。”
陆文渊心中一紧，对于这个问题，早在多年前他就知道，永宁帝迟早会问他。
自己的部署，他有信心瞒过所有人，但唯独没有信心瞒过永宁帝。
这是一个扶大夏于将倾的帝王。
这些年，叶云书也给自己透露过一些猜想，三位皇子争斗，局面一直稳固在相互消磨的平衡之中。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卧凤组织的动作。
党争是永宁帝挑起来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结果而言，自然会发现不对。
叶云书猜测永宁帝发现了什么，但卧凤组织的具体情况永宁帝应该不知情。
这种情况，陆文渊早有心理准备，原本还做了一番布置，但没想到永宁帝的“日子”提前了。
现在的永宁帝，已经影响不到当下的局势了，唯一能有大影响的就是“大统继承人”的决定了。
毕竟事关“名正言顺”的问题。
陆文渊收敛心神，抬头看着他，缓缓道：“那是她的期望，却不是我们兄妹的。”
“而且，她期望的是我们平安。”
永宁帝微愣，而后笑叹道：“是啊，平安顺遂，所以她才给你们兄妹取了那两个名字。”
他喝了杯酒，摆手叹道：“想争就争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未来不管是谁做这个位置，但你...”
永宁帝语气微凝道：“要守好大周，守好人族。”
陆文渊拱手沉声道：“是。”
这是嘱托，也是告诫。
永宁帝语气一缓，接着道：“如果可以，留下性命，自从女帝走后，皇室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这话，孤也和那三小子说过。”
陆文渊沉默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
离开前，陆文渊回头看了眼永宁帝，月下的他，有些寂寥，伤感。
伤感？在伤感什么呢？
......
自从那晚永宁帝召见陆文渊和三位皇子后，第二日，圣旨就下来了。
对外表明陆靖乐的身份，恢复帝族刘姓，册封为凤宁长公主，接手枢密院，辅佐朝政。
长公主，封号中还有“凤”字，接手枢密院这种朝中机要部门，可见永宁帝对刘靖乐的重视和喜爱。
民间一片哗然，对此虽然震惊，但也没什么意外。
毕竟是当年静华长公主的孩子，女帝血脉，永宁帝和静华长公主的感情十分好，连百姓们都是知道的。
以前就有传言说，永宁帝当年争位，就是为了给静华长公主报仇。
百姓们担忧的是，树大招风，原本三位皇子争位就紧张，现在又多了一位，担心以后的日子。
但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平浪静。
皇室子弟对于刘靖乐的回归，很是欢迎，包括那三位皇子，他们还宴请过刘靖乐。
听说交谈甚欢。
这就让百姓们摸不着头脑了，但也松了口气，毕竟谁不都喜欢太平日子？
明面上一片和煦，内里却不一样。
枢密院的大小官员，对于刘靖乐，纷纷是听调不听宣，敷衍了事，一些核心机密的消息，刘靖乐根本就接触不到。
永宁帝除了青龙卫和神武神威两军，其他的都已经放权，包括除魔卫。
她现在是被三方联合排斥了，好在这情况在预料之中。
枢密院的讯息，可能还没有卧凤组织来的详尽。
陆文渊带着她去了一趟别院，见了叶云书和刘老。
讯息布置方面有卧凤，算计行动方面有纠察队。
就是朝中势力少了些，陆文渊又将钦天监和文文渊阁交给了她，还带她去见了贤妃，再加上陆文槿的朱雀卫，陆鸣的皇城司，明面上的大势也就成了。
虽然接触不到朝政核心，但政令要下达出去，都要经过她的“手”。
有一种“农村包围城市”的既视感。
也是此刻，刘靖乐才明白哥哥为他付出了多少，做了多少准备。
这么些年，经过陆文渊的精心教养，刘靖乐的帝王之学也颇有心得，陆文渊也放心，放权给她，自己把控大局就是。
三足鼎立成了四分天下的局面。
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叶云书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只待时机到达。
而陆文渊，则搬到了神京城外。
那晚，永宁帝册封他为大周国师，至圣，还将城外不远的凌华山赐予他作为道场。
这道旨意陆文渊自持修为功德不到，没有对外宣布，但旨意在司礼监和吏部落了案。
陆文渊带刘靖乐去了皇室宗庙，恢复了她的名字，荣誉，随后离开了。
在凌华山上建立了个青梅观，自诩青梅居士，潜心修行，为突破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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