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外面天还没亮
睡的太早的防风意映就已醒了……努力回想了下，昨晚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防风意映很小心的翻了个身，用灵魂传音，唤醒星河，好奇的道：“师父，昨天你和璟说的，抛妻弃子，还有肝胆俱裂的人，都是谁啊？”
昨晚，
涂山璟是一听星河那个形容，就知道星河是在指西炎王和西陵王后，也就是西炎苍玹的爷爷奶奶了……
但防风意映没有涂山璟的家世。
对于太久远的王族秘史，她是不太清楚的——这会儿难以避免的，也就有点好奇。
星河于是给防风意映科普了下，
三千年前，西陵缬作为西陵世家族长独女，在成年后游历天下，增进见闻的过程中，对当时还是西北一个默默无闻小神族领袖的西炎王一见钟情……
不顾西炎王明确表示，他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不会和她在一起的申明……
借助身份、地位、学识、权势，单方面扶持西炎王创业。帮西炎王硬把家族势力翻了好几番，然后利诱西炎王，抛弃怀有身孕的初恋情人，娶她的故事。
………………
防风意映：“西陵王后怎么这样啊？”
明明不管史书，还是西炎国民口里的西陵缬祖，都是一代贤后，和西炎王伉俪情深啊！
君不见王后死了几百年了，西炎王还天天都在朝云峰上，一个人过吗？直到朝云峰被山海弄塌了！西炎王也没移驾别的后妃寝宫，而是去了没有人住的指月殿来着……
………………
涂山璟：“什么样？”
防风意映没有熟练用灵魂之音和星河说小话的技能。刚刚太惊讶了，疑问就直接脱口而出了。这会看涂山璟被她吵醒，很不好意思，“没什么，你继续睡……”
“我是在和师父聊天呢。”
“聊什么？”涂山璟从后抱住意映，将脑袋小心搁在她颈窝，道：“带我也听听……”
这个点，平时他差不多也该起了。但如今软玉温香在怀，偶尔懒懒床，感觉也挺好。
………………
星河无心和涂山璟纠缠太多。或者说，自古父以子贵（等等，你这个自古是正经的吗？）……
按照星河朴素的人生观，在防风意映怀了涂山璟的孩子后，涂山璟在他眼里的家庭地位，虽然还是没啥地位，但至少已经挤进家里了。
所以这会星河也不避他，坦然就道：“在聊西陵缬，身为守陵一族后人，自轻自贱，德行有瑕，有辱神王神辉，终被众神所弃的事情呢……”
涂山璟：“喔？”
本来神态略有懒散的他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讲？”
………………
星河道：“西炎王在明媒正娶西陵缬前，在自己族里，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的。他们年少定情，很早就在一起，花前月下了。”
“后来西陵缬游历天下时，偶遇西炎王，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她向西炎表白，顺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西陵世家继承人。大荒那代风头最盛的年轻人之一。”
“满心以为，这样就能从西炎王眼里看见和她一样的钦慕……不料西炎王面对西陵缬绝世美貌、才情、高贵身份的诱惑，却告诉她，他已经有恋人了。”
“那个恋人，就是后来西炎三王子和九王子的母亲，指月殿的主人，彤鱼妃。”
“她和西炎王自幼相识，当年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西炎王曾经和她手拉手奔跑在原野中的刺梨丛，也曾被她一个梨子砸中脑袋还哈哈笑……”
“他们在明月高悬的夜里，爬上山坡看月亮。在安宁静谧的山洞中，做夫妻情动后，才会做的所有事……”
“那个时候，西炎王甚至还不是他们那个小神族的领袖……而只是族里一个普通少年。彤鱼妃却已经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美人了，追求者众。其中也不乏家底丰厚的英勇战士。”
“西炎王在月下与彤鱼妃盟誓，等他功成名就，就要给她建一个能碰到月亮的宫殿，再来风光迎娶她。”
“可惜……”
“最后西炎王完成对彤鱼妃承诺的时候，他已经立国西炎，并为了安稳江山，先娶了王后西陵氏，次妃方雷氏……”
“即便随后千年，彤鱼妃得到了西炎王一位帝王能给出的最大的宠爱……并且西炎王在有了足够继承人，开始修身养性，不再想生子后，就一直常留指月殿，天天和彤鱼妃共枕而眠了……”
“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最关键的一点，当年西陵缬和西炎王成亲的时候。彤鱼妃肚子里就怀了西炎王的孩子。”
“当时彤鱼去找西陵缬，说愿意奉她为尊，只以婢妾身份留在西炎王身边，求西陵缬容她与孩子一条生路……西陵缬为了颜面，没有答应。”
“然后西陵缬大婚当天，彤鱼妃就带着她被落下的胎儿，拦在西陵缬轿子前面，诅咒西陵缬，将来下场凄凉，与她同受失子之痛了。”
………………
………………
防风意映听故事听得非常入迷，这会儿就又翻了个身，把自己送进涂山璟怀里。娇声说道：“师父……”
“从前您教过我，最初的诅咒，是祈求神只降祸于所恨之人……本质上，是祈神。”
………………
“是的。”
星河对他曾经教过防风意映的东西，意映都能记住。非常满意，“……神王陵里，不灭的神灵，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彤鱼妃的事情的……”
“本来西陵氏作为守陵一族，他们的继承人或族长大婚，是有资格得到神灵一顾……幸运的话，还有诸神赐福的。”
“然后正巧遇上这事嘛……”
………………
“神灵们就很生气，应许了彤鱼妃的诅咒？”防风意映想了想史上西陵王后生的儿女，确实一个都没活下来，如是猜测。
“没，三千年前，大荒灵能强度，已经不足以支持神灵，于世上显圣了。”
星河道：“西陵缬的儿女都死光这件事情，是彤鱼妃自己带孩子，给她长子报的仇……”
………………
涂山璟：“那您先前说，西陵王后，被神所弃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被神抛弃了啊。”
星河理所当然道：“不然她带西陵世家的人，帮西炎王打天下，族里死伤那么惨重……如果神眷还在的话，是可以通过祭祀，换点神力出来的。”
“关键时刻，神力可以保命，还能治伤。还能指引胜利……”
“但是因为她的婚姻，有辱神辉的缘故……虽然神王陵里，有伏羲氏卦算之能的灵，看出了‘以法治国’才是未来大荒，人道进步的方向……”
“也都没有管她了……”
“不然先圣的实验出结果了，按道理讲，玉山王母应该下山，给西炎送上‘天命所归’的名号……山海和凌云，也会沟通子孙，提前布局，商量联姻、禅让相关事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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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我大概知道，西炎王陛下对小夭的态度，为何骤然改变了……”
如果每个神器，都出于涂山璟无法理解的方法，能知道西炎王此生所有的经历。
并且都和凌云剑看皓翎王，总会选择性无视，他上位后励精图治，与民生息的种种贤明举措。
死盯着皓翎王年轻那会，为了争王位，而犯下的种种不良行径一样……
山海和西炎王聊起来时，十有八九，也会开始审视西炎王一生功过，然后就西炎王负心薄幸，对不起彤鱼妃一事，骂他个狗血淋头……
然后朝云峰又塌了，西炎王移驾指月殿。这触景伤情的，一旦想起爱妃幼子，自然就看小夭，不如从前顺眼了。
………………
而事情的真相，和涂山璟猜测的情况，也确实大差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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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炎山，指月殿
腿被石头压断的西炎王，现在也在看着快落山的月亮，想着曾经在月光下，娇弱不堪，往他怀里钻的人。
彤鱼……
她活着的时候，为了儿子们的死，总是疯疯癫癫。他当时看了，其实也很心疼，也有怜惜……
所以西炎王以无底线的态度，包容、宠溺了彤鱼妃很多年……直到他的二儿子云泽被三儿子杀了。
三儿子又被长子设计杀了。
四儿子在战场上，因为后方九儿子，故意拖延不救，不幸战死……
他才第一次对彤鱼妃发火，无法忍耐的，想要永远离开她……结果彤鱼妃就在他四子的葬礼上，为了保护他们的九儿，死于苍玹母亲手里……
她就那样，先一步的，以西炎王猝不及防的方法，永远的离开了他。
苍玹母亲的葬礼上，小夭的母亲，西炎王唯一的女儿，他最小的孩子，又用最残忍的剧毒，最痛苦的方式，杀死了他的九儿子。
………………
终于，彤鱼妃和她所有的血脉，都离开了这世上，也离开了西炎王。
西炎王伤心吗？自然是伤心的。
可伤心过后，作为帝王，他还有他未竟的事业要完成……比如统一大荒，自命神王。
………………
可是现在，
山海却站在彤鱼妃的立场上，痛斥西炎王当年为了权势，抛妻弃子。富贵易妻，不配为王。
西炎王想，
那些神器，力量虽强，好像性情都很单纯啊……评价一位帝王的标准，居然不是文治武功，而是他的德行。
可当年辰荣药王，亲尝百草，弘扬医道，德昭福汉，又爱护妻儿，晚景又如何呢？
喔、
辰荣国在药王死的那年，国力还是很强的。
山海说，榆襄不是做王的料子，赤宸有才，但杀戮太过。
当年西陵缬，要是不用已死的长子，故意骗婚。而是让西炎王别的儿子娶辰荣长王姬云桑，他早就显灵联络洪江他们，商议两国合并的事情了！
西炎王对山海这番表态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因为云桑死的时候，以赤宸为代表的辰荣兵锋极盛……如果没有西炎珩舍命，用神器耀阳，换掉了赤宸大军……
当年灭国的就是西炎。
而云桑自可回到辰荣山招婿，繁衍辰荣血脉，或从宗室中择子培养。立储君继国。
………………
但西炎王想，
山海说，西陵缬因为自轻自贱，横刀夺爱，又害死彤鱼妃长子，亦是他第一个孩子的关系，遭受了神弃，应该是真的。
因为后来……西陵氏移嫡了。
在西陵缬的直系亲属，都陆陆续续战死于西炎建国路上以后，
在西炎王带彤鱼妃回西炎山，为她建造指月殿，让她生下三王子和九王子。而西陵缬也又有了四王子和小王姬后……
在西陵缬一夜白头，不再用灵力维系青春。封闭朝云峰，不理世事以后……
西陵氏里，就发生了一场移嫡。
从此西陵缬一脉，再也不是西陵氏的主脉。而朝云峰上，除了一些从小跟着西陵缬的暗卫外，也没有别的西陵世家的人了。
………………
从前，西炎王觉得，西陵氏为了他的江山，损失已经那么惨重。所以不再上战场，专心致志修养生息，繁衍后代，教养孩子，是情理中事……
他又不认为，自己的姓氏会不比西陵氏，更高贵。不打算让他的王子王姬，改姓西陵……所以西陵缬一脉无人可以继承西陵氏的情况下，西陵氏移嫡非常正常。
但现在回首往事，
才发现，那些过去的事情里，居然有着神灵隐约的手笔干涉吗？
………………
“来人，传旨……”
天光破晓，旭日东升的时辰里，
西炎王招来侍者，吩咐人重修了彤鱼妃、三王子、九王子的墓葬。
然后又酌情拔升了一批，当年和九王子走的近的家族的官。恩赏了指月殿上下。
至于彤鱼妃的族人……
前面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彤鱼妃和西炎王是一个族里的青梅竹马。她没有什么族人，活着的兄弟，当年因为她长子的死，彤鱼和他们都不亲近……
而作为西炎王本家的亲戚（没错，当年一族的人，家家没有不沾亲带故的），彤鱼妃的家人，在指月殿建成前，就在西炎位居高位了。
他们一般明面上，也是不沾彤鱼妃和王子们的光的。
至于私下里，西炎王是否出于对初恋、对爱妃的愧疚和怜惜，多有照拂她家人，那就是个没必要问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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