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和路漫从初中开始，一直都是小芳的同学。”
杨彩云的话语很轻，然而却让许远眯起了眼睛。
“同学？怎么会？那怎么变成这样……”
林小月满脸不可置信，小声的嘀咕着。
“这很正常，我们接触的大量案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熟人作案，且越是关系亲近亲朋好友，越容易激发严重的矛盾。”
李广有条不紊的陈述着一条让所有人都沉默的真相。
“呵呵，亲近之人？”
杨彩云笑了，笑得很凄美，而后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于她们而言，小芳，只是个奴隶罢了。”
“奴隶？？！！！”
当这个词语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杨彩云用烟蒂点了点面前的桌面，惨然的笑着:
“是啊，奴隶。据我所知小芳是一个留守儿童，她能考上当地最好的中学，完全是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只是她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地狱。”
“宋亚家里很有钱，而路漫家里又是教育系统的人，她们俩虽然成绩很差，却依旧可以跟小芳上了同一个中学。”
“在学校里木讷的小芳当然也没什么朋友，她很羡慕宋亚和陆曼的自信以及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久而久之变得越来越讨好她俩。”
“讨好型人格。”
李广听到这，忽然插嘴说了一句，看到众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他这，他又有些紧张的补充道:
“通常，讨好型人格都是受外在因素影响下形成的，要是成长过程缺乏父母陪伴，长大后就容易造成安全感缺失。”
梁胖子一听，瞬间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他拿胳膊肘捣了捣有些出神的许远，说道:
“嗨，那我怎么发现，你从小到大，好像一点负面情绪都没。”
许远正色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心态好吧。”
“而且谁惹我，我必定打回去。”
其实，他内心却忽然想到，自己污染值100的事情，也不知道跟这个有联系没有。
杨彩云听到这话，苦涩地一笑:
“要是当年小芳有你这个心态就好了。”
“其实一开始，她们只是抄着小芳的作业，或者考试的时候找她要答案，然后慢慢演变成开始吆喝她做任何事情，比如大夏天让小芳全天候送冰水，而小芳却天真的以为这是为朋友应该做的。”
“天哪！难道她意识不到别人在欺负她吗？”
林小月身体往后一仰忍不住愤慨地说了一句。
李广在一旁沉声说道:
“其实有一种人，天生会对欺凌他的人，产生一种病态的崇拜感，只是很多人意识不到而已。”
“从大量的犯罪案件里，我们甚至会发现受害人反而变成拥簇犯罪者的帮凶。”
杨彩云此时又吐了几圈烟圈，然后慢慢地说道:
“如果小芳有勇气反抗或者当时有人拉她一把，也不至于会走到最后的结局。”
她停顿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说道:
“事情的转折点在高中的一个夜晚，你们知道的，那时候班里总会有几个人去接触社会上的那些混混。”
“宋亚她们靠着有钱，就能汇聚了一片这样子的人，他们之间互相炫耀着在成人看来非常不可理喻的变态的东西，比如，破处。”
说到这里，杨彩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许远等人心里咯噔一声，大家非常默契的酝酿了一种悲情的氛围。
“那后来呢？”
林小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周围的众人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杨彩云把眉毛一挑，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半天吐露着有些嘶哑的话语:
“后来小芳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他们欺负，只是她一个农村上来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本和底气去对抗这些有权有势的孩子。”
“所以她只能默默承受着，把所有的怨气和愤恨都藏在了日记里。”
“再后来她们就上大学了，以宋亚和路漫的成绩，是根本不可能考到建兴大学这样顶级学府的。”
“只不过有家里人帮他们运作而已，你们可以想象，当小芳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成绩终于来到了一所最高学府，却突然发现两个不学无术的人，跟她站在同一个地方……”
林小月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代入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这会多么绝望。
“这太残忍了。”
许远默然吐了一口气，一种十分憋屈的情愫在整个餐厅蔓延。
“那么你呢？杨彩云，你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广显得很冷静，他抬着头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出奇的平静。
“我？”
杨彩云莞尔一笑，一种十分颓废的气息从她的身体上传出。
此刻她的眼睛里满是泪光，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不过是个怕事的人罢了，虽然班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小芳被一直欺负，可是那又怎么样？路漫的爸爸可是校董，连教导主任都可以闭嘴，我们作为学生又能怎么样？”
“特别是我还跟她们住一个宿舍，但凡我透露出一点同情小芳的行为，我也会变成被霸凌的对象，到时候谁又会为我出头呢？”
杨彩云从颓废又变得十分激动，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所有人都沉默了，连着直播间里的所有观众也跟着沉默了。
紧接着，整个直播间就被愤慨的话语填满了，每个人心中都有团怒火却像打的棉花上一样憋屈的使不出劲。
杨彩云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呼出了一口浊气，而后又说道:
“即使生活如此艰难，小芳仍然以善意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就像对待我一样。”
“我那一天才知道，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生日，也是冲着那两个恶魔出去玩，我才敢偷偷带着她来到这里，给她办了一个特别小的生日宴。”
“她跟我说，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这个故事到这里，也就快迎来最后悲惨的结局了。”
杨彩云微微吐了一口烟圈，终于把烟蒂掐灭了，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惧，内疚，又带着释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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