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行在红墙小巷间，很快来到了皇宫广场之中。
推开一道木门，走出小巷后李阿古回首道，“你就送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走。”
“诺”
蓝帽太监离开，李阿古两手插袖，朝着最中心的宫殿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连续几日的降雪让清冷的天空格外湛蓝，广场上的积雪也不算厚，鞋子踩在上面能听见吱吱的声响。
之前守在宫殿台阶两侧的卫兵消失不见，整个广场像是还未苏醒一般，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空阔而又寂静的宫殿外只能看见李阿古独自前行的黑影。
皇宫大门也是敞着，仍旧没有守卫，李阿古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到梦境之中了。
“李阿古—”
一道深邃悠长的呼唤声在殿内响起，李阿古不再多想，走近殿内。
红色与淡金色交相辉映的内部依旧无人，过堂风将两侧的帘帐吹拂起来，一道白光从头顶落在远处前方的王座上，白光前恍惚站着一个人。
“李阿古。”
声音又响，李阿古听清了那是丘央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很虚很飘。
丘央身着丝纱编织的白袍，背对着李阿古。
“陛下，人都去哪了？”
见对方这副打扮，李阿古自己都觉得有些发冷，两只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搓了搓。
“他们昨天就走了。”
“走？去哪。”
“北极，雪山之下。”
“什么？”李阿古神色一惊，将手抽了出来，“他们已经集结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丘央转过身子，呈现出一张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蛋，不知是风的缘故还是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胸前的白纱上下鼓动着。
“之前的朝前会议，朕都没跟你说句话，所以想留着再看你一眼。”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李阿古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陛下，莫非这次把我叫过来，并非是看中了黑山宗的人？”
丘央没有回答，将身子又转了回去后轻声道，“马在外面，有人会给你引路的...”
李阿古站在原地停了两秒，随后离开了宫殿，沿着台阶向下看去，不知道从何时那里多了一匹白马，广场上的雪地也被清扫出一条干净的石砖路出来，那应该是就是丘央为他引得路。
回望一眼身后的巍峨宫殿，他即刻走下台阶。
又是一阵穿堂风吹来，丘央的衣摆随之舞动，他用手轻轻抚摸着这洁白无瑕的纱布，自嘲一般轻笑起来。
“当真雪白一身，孤寡一生...”
随后他右手一挥，头顶的那一束光亮瞬间被遮盖住，一条从房梁上垂落下来的金色绸缎显露出来。
丘央站到王座上，用手拽了拽绸缎打结的一头，确定它绑的很是结实，随后没有片刻的犹豫，他踮起脚尖为自己佩戴好这最后的装饰。
。。。
京城以北，支天云霄塔的底端，一口黑暗的洞窟中，一双赤金色的双瞳缓缓张开，文龙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子走出洞窟。
跟随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余下的十一位善官与二十八位恶官，他们如同中了某种幻术一般面无表情，动作略显僵硬。
文龙侧过身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北方远端的点点山头，随后轻甩衣袖，身子顿时脱离地面浮在半空，其余的人则像是被木偶一般被提了起来，跟在文龙身后飞向雪山。
。。。
骑上白马，李阿古沿着那条通道一路飞驰，期间所有的大门都是敞开着的，他毫不费力地便离开了皇宫，回到了京城外围的坊市之中。
但跟皇宫内一样，整个京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李阿古驾马来到城门处，终于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像是等他已久。
等靠近，李阿古看清了对方的，有些诧异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梦羊？”
那个身体略显富态的男人面挂轻笑，微微欠身，“见过李大人。”
“你是特地在这等我？”
李阿古勒绳问道，一口白色雾气从他嘴中喷了出来。
“下官怕李大人迷路，所以来此做个指引。”梦羊手从袖中伸出，指着一条弯曲道路，“沿此路转折，会有一条通向北部的石路，那连通着北极雪山。”
“你不去吗？”李阿古看着他手指的方向问道。
“下官只是来做引路的。”
“知道了。”
见到对方表情，李阿古知道他从这人嘴里是问不出更多事情的，于是顺着那条道路匆匆离开。
京城外的通道没有被清扫过，按理说积雪难走，但胯下的这匹白马像是被特训过一般，在这雪地里蹦跳疾驰，丝毫不受影响。
目送李阿古离开，梦羊手臂环抱，身形不断闪烁透明，最终化作无数个小小气泡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炸开消散。
。。。
距离京城不到五里的一片沙地上，那位守着瓜摊的老汉正用手中的铁耙子平整着脚下的沙土。
前些日子这里来来往往了不少别处的人，把这里踩的乱七八糟，不少瓜苗都被他们给糟蹋了。
但老汉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一一目送着这些人匆忙进京，然后开始犁地。
今日老汉仍旧在做着这些工作，突然他身子一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颤抖着身子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恭...恭送陛下上路！”
两道热泪顺着眼眶涌入，老汉不断在这沙地上叩首，砸出一个个凹陷下去的小沙坑。
身前地里的西瓜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哀伤，陷进沙窝的身子也开始跟着颤抖。
老汉哭了许久，直到将脸前的一片沙地都哭出了一摊水印后，他颤巍着身子站起，擦干净脸上的沙砾，走回到那间茅草屋内。
茅草屋里，一件与这里十分违和的雪白大褂挂在草墙上，老汉小心翼翼将其取下再仔细穿好，随后两手合紧。
“陛下，今天是您上路的日子，莫让这雪挡了您升天。”
于是这天，天云各地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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