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母亲，最不能接受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娜西娅哭喊了一句好像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没有焦距，连眼泪都好似流不出了。
也不知是不是都流干了。
温潇潇受不住这个，把头靠在温斯柳身上轻轻的抽泣着。
“谢谢你们大家。”罗礼义朝着温斯柳他们鞠了个躬，这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创造出无尽财富意气风发的人，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初听到消息时的震惊不可置信，到现在的接受，他的心情已经微微平复了，他甚至想到了回到这里会面对这样的混乱不堪，被火烧伤的人，必定不会好看。
他已经做好了，面对孩子面目全非的准备了。
他把眼神落在棺木里干净整洁的人身上，一年不见，他除了瘦了些，并没有什么变化，那挂在嘴角淡淡的笑意，甚至会让他觉得，他又要和他撒娇谈条件了。
他看着周围的年轻人，也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孩子会那么喜欢这里，一次次的推迟不回去新加坡的原因了。
“罗叔叔，我们想跟您商量下后续的事情，应该怎么安排。”杨庭牧朝他礼貌的说了句，罗礼义认可的点点头。
“斯斯，你带阿姨和姐姐去楼上休息，潇潇赵局和区里领导马上到了，你去门口迎一下。”他又转头对温斯柳和潇潇说道。
温潇潇应了声好就赶紧出去了。
温斯柳搀扶着娜西娅，把她和罗若然领上楼进了罗若天的房间。
“阿姨，我去给你们拿水上来。”温斯柳把他们带进房间，知他们舟车劳顿。
“不用了，好孩子，你过来。”娜西娅脸上的表情依然布满忧伤，她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叫住了温斯柳。
温斯柳在她身边坐下。
娜西娅拉起她的手，轻轻的说道：“你是温斯柳。”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温斯柳有点疑惑的点点头。
“我看过你的许多照片，在阿若的房间里。不过那时候，应该是年纪比较小的时候。”
娜西娅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罗若天藏在抽屉相册照片里的女孩。
温斯柳知道应当是高三的那年，他给她拍过不少照片，但是除了和她父母亲的那张合影，他并未给过她别的照片。
“他性格比较细腻，也不太爱跟女生玩，那时候我还怕他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
娜西娅似乎想到了过去的时光，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还让她小心她儿子什么时候给她带个不一样的“女朋友”回来。
“是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一旁的罗若然也轻声附和着。
“这几年他吵着回来，结束了学业，就迫不及待的买了机票，等到了中国才给了我们电话，他爸比催了很多次，我挡了很多次。
我想着有一天，他会不会真的把那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带回来。”娜西娅说着语气又开始哽咽起来。
温斯柳愣住了，他对所有的女生都很绅士，她知道他心里对她是有些好感，因为他并未在她面前表露过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抱歉，我不知道。。。。。”她低下头有点愧疚。
“我就知道，他那种性格，不敢说。”罗若然叹了口气，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弟弟。
罗若然翻开他的书桌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整理了出来。
凳子边是染着血和灰镜衣服，被整齐的叠在那，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最爱的弟弟当时该有多痛。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妈妈看到这些，她趁着她们说话的间隙，把那衣服抱起塞到了柜子里。
一张小小的照片掉了出来。
上面是罗若天和温斯柳，中间还有一个小女孩，罗若天笑意满满，就算是正视着镜头，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眼里都是温斯柳。
照片背后写着日期，这竟是他最后的一张照了。
“我想见见那位给阿若梳洗的遗体师可以吗？”娜西娅想好好的感谢，那个给儿子最后体面的人。
“是我给他梳洗的，我是入殓师。”
温斯柳说得艰难，好似罗若天那些残破的样子又浮现在了她眼前。
娜西娅有些震惊的看着温斯柳，连罗若然也停下了整理的东西。
“你是说，是你帮他洗漱换衣的？”娜西娅神色有点激动。
温斯柳不解他们为何这么吃惊，又确认的点点头。
“孩子我能否拜托你个事？”娜西娅忽然站起身朝她就要弯下腰。
温斯柳吓了一跳，赶紧也站起身托住她的手。
“阿姨，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行，不能这样，我和阿若是好朋友。”温斯柳诚恳的说着。
“我想请你帮我们阿若扶灵。”娜西娅认真的说了一句。
温斯柳没明白她说的扶灵是什么意思？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罗若然。
“在我妈妈部族里，如果未婚男子过世，没人扶灵送他上路，他往生路上是灵魂要被欺负的。
所以很多人都会请女子先配婚姻，然后帮他净身换衣。其实就是以妻子的身份。
现在你替他做了这些事情，我妈妈的意思是想请你帮忙扶灵。”
罗若然中文讲的很好，很清楚的把事情讲明白了。
“这个……这个是我的工作。”温斯柳很吃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而且，我已经领了结婚证，在法律层面，我现在是有丈夫的人。”
温斯柳是不在意这些形式，在他们这里扶灵送行，是所有亲朋好友都可以做的事情。
但是怕她们误会是她不愿帮忙，又赶紧解释道。
“你结婚了？”罗若然眉头轻轻皱起来，所以自己的弟弟喜欢的是别人的妻子？
“是，就在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温斯柳并不想解释太多，现在这个情况并不是说她事情的时候。
“这个没有关系的，我们那很多时候也是雇那些已婚的妇女来做这个事情，毕竟年轻女孩子，并没有很多有这个勇气的。”
娜西娅悲伤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丝淡淡的希冀。
温斯柳感觉自己久久无法说出话，然后轻轻点点头。
娜西娅伸出手紧紧抱住她，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脖间，那好似流干的眼泪，又重新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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