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浓厚的墨云洒在漫天。
方身修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身子隐在轻薄的夜色中，刚刚吃完晚饭。
孤儿院里其他孩子都聚在明亮的房间里，只有方易修还在院子里，他先是在院角的水龙头边蹲下。已经入了夜，从水龙头中哗哗流出的水还带了些凉意。
男孩双手捧起一捧水，洗了下脸。
“明明院长有烧热水？”
突兀的男声在如水夜色中异常清晰，青年又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方易修脸上先是愕然，然后恢复死水般的平静。
方易修斜瞥了季泊舟一眼，然后一边关上水龙头，一边开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季泊舟似乎没什么回答方易修的欲望，只是很随意地开口：“你这样可不行。”
“为了让我足够清醒，这样我才有能力分辨我和尸体的差距。”方易修的语气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似乎在他眼里，死亡早就已经是一如常伴左右的清风了。
方易修说完再次看向季泊舟，男孩眸色冷淡但是透出一个意义——我回答完了，该你了。
“我当上这儿的护工了。”季泊舟一点也没有为男孩离奇的回答表现出惊疑，反而很骄傲似的朝方易修炫耀了一下他挂在脖子上的长方形护工证。
方场修瞥了眼季泊舟手上举着的长方形物体，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显然季泊舟并没有意识到这里太黑，方易修根本难以从浑浊的黑色中分辨它的模样。
但是男人却幼稚地一直举着那个黑乎乎的难以分辨的玩意，似乎不得到方易修的回应不会放下来一般。
“哦。”
尽管看不见但是方易修还是生硬地应了一声，才让季泊舟一直举着的手放下。
“那琼姐姐呢？”方易修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男孩低垂着眉眼，他一直维持的丧气似乎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季泊舟对男孩的状态视而不见，他只是听见这个问题一愣。仿佛下意识般开口询问：“谁？”
“在你之前那个护工。”
“走了吧？不然我也不会来。”
“哦。”方易修只点点头，然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朝屋里走去。
季泊舟看着男孩被灯光拉得狭长的背影，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没说完…
季泊舟独自站在院子里。他抬头望望天…
乌云密布，不见点点光彩。
季泊舟独自站着，他神情冷淡地抿抿唇…
“确实很脏。”
……………
方易修刚回到屋里，准备对聚在一楼的其他人视而不见直接上楼的时候，他被黎昭亭叫住了…
“阿修，留一下，等一下新的护工哥哥，他要认识一下大家。”黎昭亭被一群年龄不一的小孩子围在中间，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孩子已经13岁了，最小的仅仅只有5岁。
尽管方易修心里很抵抗这样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的行为，但是说这话的是黎昭亭，他在他短暂的一生中最舍不得的人，是黎昭亭给了他能从襁褓中活下来的力量…
他可以对任何人爱搭不理，可以怨恨任何人，怨恨他的父母把他抛弃…嫉妒他的小伙伴们健健康康…记恨说话不算话的那个人…
唯独对黎昭亭，他始终保持他在世上仅剩的温柔。
她就是他在这个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方易修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房间的角落…斜着眼睛看被一群健康的孩子围在中间的黎昭亭。
大概因为操劳过度，黎昭亭才三十几岁的年纪，脸上就已经爬上了皱纹，但是她笑得很开心，是由自内心的笑…
方易修愣愣地看着黎昭亭和她身边的孩子们，他们似乎永远都是开心着的…
真好啊…
季泊舟很快就进门了，方易修很敏锐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脖子上的护工证摘了…
“哈喽～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护工，姓季…”季泊舟满面笑意轻盈如春风…让人感觉很舒服…
“季老师好～”没等季泊舟自我介绍完，一群孩子就由一个带头的女孩子打了招呼…
“这个称呼不错。”季泊舟似乎有些沾沾自喜，他一脸神气，也符合方易修对他那种不着调的性子的认识…
“季老师！”带头的那个女生走出两步，她站在季泊舟面前，她落落大方：“我叫黎颜禾，是年龄最大的，我今年十三岁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黎颜禾语气期待地开口询问：“您会做娃娃吗？”
“什么娃娃？”季泊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的，一脸懵逼。
似乎早就料到季泊舟会问这个问题，黎颜禾自信一笑：“就是在你之前的索尼娅老师，她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她亲手做的娃娃，也叫做公仔。”
季泊舟似乎懵了，他愣了又愣…
黎颜禾见季泊舟呆立原地，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公仔，公仔的造型是一个黄色的小狗，虽然很粗制，但是可以看出制作者很用心…
季泊舟呆呆地接过那个小狗公仔，小狗嘴角缝得有些歪，笑得有些傻气…
季泊舟呆滞地看着手上的小狗公仔，他脸上的从容早就消失不见…
“她以前…给你们，缝这个？”
季泊舟端着那个公仔细细看了良久，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索尼娅老师对我们可好了！”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叽叽喳喳地。只有方易修站在房间的角落冷眼旁观。
季泊舟重新把手上的小狗翻来覆去看了好久…
他才再次开口：“能不能…把这个借我用一下，我回头…去做做看。”季泊舟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停留在小狗公仔上，似乎在深深研究这个公仔…
“好吧，你一定要还我哦！那可是索尼娅老师给我的！”黎颜禾笑着开口。
“索尼娅…”季泊舟目光失神，他口中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
“是的，娜拉塔．琼．索尼娅老师…”
“Narata June Sonia…”季泊舟的声音很小，但是比起黎颜禾稚嫩生涩的英语来说，他要清晰熟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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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易修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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