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斯显然吃了一大惊，他迟疑了一下：“小少爷。”
“带我下去！”张皓怒了，又踹了一脚凳子，“人是跟着我和季齐过来的，要出个什么事，谁负责！”
阿斯马上掏出手机，“我给老爷打个电话。”
愤怒一下子烧掉了张皓的理智，所有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任何事只要一旦告诉父亲，那就是不行。
张文洋永远有无数理由反驳他的决定，限制他的行动。
还美其名曰“为他好”。
前方的舞曲又响起来，而刚才跳舞的女孩却不见踪影，人是跟着他过来的，来之前父亲还说好好玩，尽情享受。
享受个屁！
张皓少爷脾气上来，一巴掌拍掉阿斯手里的手机：“带我下去！”
他怒火中烧，借着酒劲和喧闹，横眉竖眼着，看那模样，仿佛只要阿斯再说一句问老爷，他就要动手了。
陆景明手里的手机免提没有关，季齐那边在吵架，好像还打了起来，闹哄哄的一团。
“景明，景明，你们下三楼，有人说看到韵文被尤文带进了更衣室，那里有个电梯通往地下，妈的，你们这里地下三楼有什么？”他吼着，也不知道在问谁。
没有人回答他，许欢宴等人马上去按电梯，阿斯又拦了一下。
俄罗斯人脸色也不好看：“不往这边走，往这边。”
他把老爷只是在吓唬吓唬童韵文这句话给咽了下去，指了指从外面进来的那个电梯，“从这个电梯下去，我们要先到大厅。”
众人一窝蜂改道往后面电梯去，那个白人女孩没动，周雪经过她身边时，她说了句：小心。
声音很小，细如蚊蚁。
陆景明长臂一揽，把万姿搂至身侧，紧紧护着他，大家都是一脸焦虑，等到了大厅，看到了和保安在吵架的季齐，焦虑更甚了起来。
“景明，他们不让我们下去，说没有会员卡，我们下不去。”
他的话音刚落，张皓已经把阿斯推了出去，阿斯无可奈何上前，保安们一看到他，飞快退了下去，半句废话都不再说。
02
“怎么回事？”季齐焦急又茫然，“这里怎么会有个地下演出场？韵文为什么会被人带走？”
而且，为什么他刚才报上二姐夫的名字都不好使，而这些人却在见到阿斯后纷纷退下。
阿斯不是大姐夫的一个小跟班吗？
这个老巴里，和准大姐夫有什么关系？
大伙一起挤进了另一个电梯，脸色都不太好看，茫然，焦急，糊涂，摸不着头脑，什么都有，面面相觑着。
就在此时的地下三层，童韵文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脸孔雪白，毫无血色。
她穿的还是那件跳舞的红色薄纱短裙，还没来得及换，而她下来已经有一会了。
她刚下场，后台经理就迎过来，说想请她在这里长期跳舞，价钱好商量。
如果对方一开口就说有人想见她，童韵文自然是不会见面的，可他说要请她跳舞，在当时热舞余韵下，她根本没想太多，就跟着去了。
她不会留下来跳舞，但这不妨碍她听一下他们开的价。
更何况，身边有尤文陪着，他们又是在贵宾更衣室，她自然就更没有多想，答应了聊聊。
谁知道，贵宾更衣室里有另一个私人电梯，直往下，到地下第三层。
她走不掉，赤手空拳跟着尤文和这个经理，进了电梯，连叫喊，都没有了声音。
战战兢兢出了电梯，童韵文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哑口无言。
这是个大概上千平米的大厅，大厅里是一个个半月形的沙发座，个个独立成坐，中间弯曲的走道和来回穿梭的服务员，人很多，却并不喧闹。
整个大厅有大概三四十个这样的沙发座，每个沙发座里都有人，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和酒精味相混合，还有一股……
童韵文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掩盖在重重味道之下，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腿都软了，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句话：实验体，老巴里。
这是什么意思？
答案好像不应该在上面的演出场，而是应该在这里。
03
尤文揽着她，把她推到侧面第二个沙发座上，她面对了一个老男人。
男人是中东人，一身白袍从上到下，白袍下，是一双满是褶子的脸，估计至少七十岁以上。
他打发走了身边所有人，独身一人坐在位子上等着，等着见童韵文一面。
他就是那个在耳机里说要买下童韵文一夜的人，现在，他的要求降低，只求见一面。
主持人早就接到指示，有人带人下来，不要管，给个教训看个演出就好，不过见一面就能有十万欧元入账，交易很划算。
小白羊童韵文被带了过来，阴差阳错踏进了地下演出场。
一看见童韵文，老男人就露出了非常欣喜的笑容，他眼中闪着光芒，一张口就用流利的法语夸赞了一通童韵文的美。
童韵文听不懂，她怔怔的，只顾着紧张，紧紧闭着嘴。
“童小姐，你有爱人吗？尤文先生是你的爱人吗？”老男人改成了英文，也说得很不错。
童韵文这回听懂了，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不是。
后台经理已经走了，这边来了另一个控场人，他飞快在旁边坐下，开始介绍老男人的身份。
某石油大国的亲王，据说富可敌国，是真正的敌国，能用钱压死人的那种。
老男人微笑着表示谦虚，又问童韵文是否有爱人？
童韵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吓得发抖的小羊。
她想上去，但发现现场没有她开口的余地，而更可怕的是，除了这个沙发座，前前后后还有不少人，都在沙发坐里直起身子，在看着自己。
那些目光中，好奇的少，居心不良的多。
童韵文甚至听到旁侧有个人笑着喊：“老纳赛尔，你家里已经有了十二个老婆了，还要娶吗？不如把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让给我好了。”
众人哄笑，不少人说：“给我吧，我要，我要。”
童韵文脸色越发难看，她捏着裙边，强忍着害怕。
04
不知道哪个地方传来一阵响铃声，有个男人在前面说话：“开盘菜结束了，我们进入今天的正式演出环节。”
嬉笑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在往前看，连那个老男人都忘了和童韵文说话，抬目看去。
“听说今天有新货到。”控场人说，他对着童韵文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你不要紧张，只是陪着喝几杯酒，第一场演出结束后，我们就会送你上去的，你的朋友，我们也派专门的人过去知会了。”
老板有交代，这个女人即使能卖出好价格，也不是现在能动的，让她见识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把人送走。
控场人给童韵文递了杯红酒，童韵文沾了沾唇，没敢真喝。
身边的尤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老男人则笑着一边看看前面，一边看看她，眼睛里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所幸童韵文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她很快被前方台子上出现的东西，给惊掉了魂。
那是什么？
这里的舞台没有那么大，或者说，它是伸缩的，地板皆可移动，今天中间的舞台很小，只是一个小小的圆。
沙发座侧面有一个超清的显示屏，看不清楚现场，可以看显示屏。
一个长方形的笼子出现在舞台正中央，只有大概六七十公分宽，但是很高，有一人多高。
里面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只着内裤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劲瘦，线条利落，黑发黑眸，肌肤雪白。
——漂亮得犹如天使下凡。
那是一张毫无任何侵略性的，完完全全的东方成年男性的脸孔。
他静立在铁笼子里，看着众人，视线微微下垂，脸上的表情，是漠然。
05
童韵文差点惊起。
这……这是要干嘛？这是在干嘛？
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笼子里的男人？
而且还是个极具东方古典美的男子……
高鼻薄唇，下颌骨优美，看不清眼睛……
——怎么有点眼熟？
“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
主持人笑着又摇响了手中的铃铛，又有一个笼子从天而降，那是另一个，个子稍小一点的，长相完全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
这个明显年龄更小一些，个子更娇小，人也更稚嫩，还有一股子难得的少年气，很像清晨沾了露珠的青草。
“这是一对兄弟，他们在我们这里可是久负盛名，这两人是我们这里至今为止成交价最高的奴隶，性格温顺，除了年龄大一点，没有别的毛病。”
主持人哈哈笑着，还特地挡着一边嘴轻笑：“服务精神十足，十分好用。”
什么意思？
童韵文没懂，什么叫“十分好用”。
很快有人来给她答疑解惑了，有个中年女人喊了起来：“我知道这对兄弟！听说那功夫很棒，听话又好用，特别善解人意。”
女人嘻嘻笑着，“当男人用行，当女人用也行。”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接话：“还可以当佣人使唤，这对兄弟花，早就出名了，我还以为他们上一个主人死了，他们就荒了呢……就是年龄有点大了，还禁不禁折腾啊？”
笑声中，主持人也扶着笼子笑，他笑不可仰，铁笼子都被他晃得直抖。
“不老不老，这个大的今年23，小的才21，还经得起你折腾几年，正是体力最好的时候。”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各种玩笑荤话空中飞舞着，下流又龌龊。
童韵文如坐针毡，握着红酒杯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在听到有人调侃说要现场看看那对兄弟的能力时，她再也没忍住，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正对着侧面电梯，电梯门开，一群人蜂拥而出。
正是陆景明等人。
06
电梯门口的保安要上前拦，但很快被张皓拨开，他们还要再上前，又被阿斯瞪了一眼退了回去。
“把人领了我们就走。”阿斯在张皓耳朵边说话。
众人乌央央的，就这么一下，暴露在了会场宾客面前。
“韵文。”季齐喊了一句，急得冲过来就拉人，控场的人刚站起来，阿斯在背后咳嗽了一声，他缓缓收回手。
“怎么回事？”控场人笑着，“我们只是请童小姐下来喝个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季齐抬手就是一掌推过去：“喝什么酒，你问我意见了吗？她是我女朋友！你们他妈的搞什么！”
他把童韵文拉在身后火冒三丈，脏话出口，下手不客气，力道也不轻。
控场人脸色一变，身形纹丝不动，冷笑了几声又想叫人，还没开口呢，张皓就冲过来给了他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又重又响亮。
“妈的，本少爷带来的人还有人敢动，阿斯。”他喊了一句。
阿斯应了声：“小少爷。”
这句称呼一出来，在场脸色剧变的人不止一人，有几个偷偷靠过来的都收住了脚步，转身匿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张皓懵懵懂懂，越看越糊涂。
这里和楼上完全不一样，而且……
那个舞台正中间有什么？
他看过去。
“小少爷，这是一群中年人玩的地方，不适合你，我们还是上去吧。”
阿斯很机警地挡住了张皓往前看的视线。
可惜他再人高马大，也只能挡住一个张皓，其他人的视线他挡不住。
陆景明松开搂着万姿的手，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许欢宴，眼里全是担忧。
舞台正中的两个兄弟，站在从头顶打下来的光里，几乎纤毫毕现，五官清晰明朗。
那张脸，高鼻薄唇，长形的眉骨和上挑的桃花眼，活脱脱是年轻版的许欢宴。
那个年纪大些的更像现在的许欢宴，他站在那里的仪态，也和许欢宴有着骨子里的雷同。
就是淡淡的，举重若轻的样子。
许欢宴站在旁边，他的目光霎那间变得十分悠远，好似有挣扎，又仿佛很平静。
他好像什么都看到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进入心里。
“哎……”他笑着，“你们看舞台中那两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他微微歪着头，依然是一副在港九纵横，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模样，朗声笑着，眉目间清风拂过，万愁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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