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暴雨瓢泼。
洛念和同学们拜完观音庙坐上了返回市里的巴车。
大巴车是两位带队老师联系的，司机是本地人。
肌肤粗糙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嘴，站在车上清点人数。
“师傅，还不走吗，我听见好多人说山体滑坡了，再不走的话就要封路了！”
说话的是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也是他负责组织来参观观音庙的。
“你们大学生这种精贵，我不点清楚人数，到时候又来赖我不负责任。”
司机操着一口当地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眯着眼睛一二三四地数。
现在才下午两点，外面的天色就已经迅速暗了下来。
洛念点开手机，山区里的信号很微弱，之前没下雨的时候还能上上网，现在就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五分钟后，司机在抱怨声中关上了车门，开始赶路。
这地方是山区，打雷下雨是常事，山体滑坡泥石流就更是如同家常便饭。
司机是个老手，带着他们走了另外一条比较安全的路段。
洛念的手机没电了，幸好临走时洛爵给他买了一个充电宝。‘
他插上充电宝登上社交软件，第一时间是去看还笙的消息。
今天已经是他离开京都的第四天，除了头两天，他和还笙还有联系以外，一直到现在洛念给还笙发了很多条消息他都没有回。
山路崎岖，刚刚还胸有成竹的司机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积起的雨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路面坑洼不平，车子行驶的时候一抖一抖的。
雷声轰隆，不到四点，天色又暗了一个度。
洛念看向窗外，一道道水痕漫延在玻璃上，一条条龙形的闪电劈在远处的山顶上，雷电交加，实在骇人。
山道上还有几辆车，几乎都停下来休整，想等雨势稍微小一点再走。
大巴车被堵在中间，司机大力拍了两下喇叭，扒开车窗。
雨水在窗户打开的瞬间直扑门面，司机抹了一把脸，朝前面的车喊道：“还不跟到走，等港真的走不脱啦，不要停嘛！”
他的话音淹没在雨声中。
洛念听见他骂了句脏话，然后看见他捞起一旁的雨衣就往身上套。
见他开门下车，洛念站起走到前面。
前面的私家车车窗打开，司机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舞足蹈，脸色很难看。
洛念看了眼车牌，是外地过来旅游的游客。
应该是听不懂司机半土半普的话，艰难地跟司机说着什么。
洛念从包里取出一把雨伞，把帽子扣在脑袋上。
“洛念，你干什么？”
洛念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那个组织来观音庙的男生。
“我下去帮帮司机师傅。”
赵然拧着眉心，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外面现在路都看不清，你出去能做什么？”
在他看来，洛念只是一个性格内敛的男生，不似一般男生那样高大，男生女相，看起来就很柔弱。
洛念开了车门，用了点力气甩开他，扭头道：“没事，我就是去帮帮忙。”
赵然想追下去，外头就轰隆一声炸起一道雷，直接把他吓回了座位。
洛念只打了伞，下半身难免被弄湿。
但好在有他的帮忙，私家车的司机终于弄明白了巴车司机的意思。
现在雨势虽然大，但是积水还不算多，往前再开十几分钟就到镇上了，就算到时候路真的堵了，起码还能在镇上找地方落脚。
司机和洛念回到车上，跟在私家车后面一点点前进。
好在运气不错，巴车顺利到了镇上。
司机把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口，对车上的一行人说。
“这港外头雨太大了，夜间行驶非常危险，你们今晚先在宾馆将就一晚，明天等雨停了我再来接你们！”
南方潮湿多阴雨，车上的都是些没吃过什么苦的大学生。
在看见条件简陋的宾馆时，除了洛念之外，所有人都面露嫌弃。
“请问现在房间里的无线网还能用吗？”
洛念不管其他，只想赶紧连上网联系还笙。
前台给他们做了登记，说现在都“村村通”了，只要电网没有坏，都是能用的。
宾馆客房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和被褥。
洛念把书包放下，第一时间是拿出手机研究怎么连上无线网。
窗户上挂着的窗帘已经褪了色，外头的雨稍微变小了一点，淅淅沥沥地下着。
洛念握着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无线也没有连上。
他“嗵”地一声仰躺在床上，眼底透出几分不安。
天气如此恶劣，明天能不能顺利去市里还未可知。
一道闪电劈开天幕，挑动着洛念的每一根神经。
他握着手机，眼睛一直停在和还笙的聊天界面上，一直到眼睛酸涩才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雨停了，天空也依旧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再次将起倾盆大雨。
太阳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挣扎着想要升起，最终也只是露出了微弱的光芒。
洛念坐起来，完全不需要任何缓冲时间就已经恢复清醒。
房间里有淡淡的霉味，洛念洗漱完毕，提上书包下了楼。
“今天可以出发吗？”
司机师傅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衣服裤子上的泥都已经干裂了。
他对洛念还挺有好感的，觉得这人不像其他城里人一样娇气，于是热情地招呼他过去坐。
“可以，路上正常通车的。”
洛念忽地松了一口气，没接司机递过来的豆浆油条，转身上了楼。
“你干什么去？”司机问他。
洛念转头，露出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我去叫他们起床。”
夜长梦多，还是要趁现在停雨的时候赶紧赶路。
一一敲门把人叫醒，等大家吃完早餐，已经九点多了。
洛念坐在了巴车最前方的位置，就在司机旁边。
一路上，还能看见山上落下来的石块，但明显有搬动和清理过的痕迹。
司机余光瞥见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山上，今天还起那么早，很明显像是有心事。
城里人，没见过山体滑坡，好奇和恐惧都是正常的。
“这里到市区还要两三个小时，你也靠会儿嘛。”
洛念摇头，他精神头格外好，根本睡不着。
收不到还笙的消息，他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也让他能够做到遇见自然灾害困在镇上的时候处变不惊。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联系不上还笙，他有多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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