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何跟玉茹站在门外目送着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鞭炮和锣鼓声也跟着远去。
秦证秦词以及秦谙、秦介等等小辈儿都跟着去送亲了，门前只剩秦崇等人陪着夫妻俩。
秦崇看队伍已经快看不见，道：“进去吧。”
秦家门里门外满地的鞭炮纸屑和麸子，大门上喜字还是红彤彤，只是迎亲的人一走，顿时显得冷冷清清。
秦云何点点头，带着玉茹和几个堂哥回了里面。
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阿问舍不得了？”
秦礼一看秦云何的表情便猜到了，故意打趣逗他。
秦云何笑笑，道：“就是有点空落落的。”
其实这些年真的陪伴妻女的时间并不多。
可是，即便他身在外地，女儿在家和已出嫁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只要女儿还在家，即便离得远，他也是放心的。
而如今出了嫁，即便女儿才离开没多远，也没多久，即便一再说服自己李昌玉一定会对女儿好，心里还是跟少了一块似的。
玉茹倒是看着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空落却没表现出来。
秦崇几个没有女儿，但也曾送妹妹出嫁，自然也能理解秦云何的感受，便跟秦云何两口子说着话，逗他们开心。
送亲的路上，秦证秦词跟在姐姐的花轿边，一路紧随，直到路程已经过半，莲花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兄弟不能送到婆家。”
“伯娘，我们再送送。”
“送什么，过两天你姐又回来了，赶紧回去，待会儿到婆家了。”
秦词有点想哭，坚持不懈的跟着花轿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不能送了，”莲花又吩咐秦谙等：“秦谙、秦介，你俩快带秦证秦词回去。”
秦谙秦介自然没有证词兄弟这么伤感，得了吩咐就来拽人回去。
谁知道这下秦词更来劲儿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一边回头挣着一边喊：“师兄，姐姐就交给你啦。”
头前骑在马上的李昌玉回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秦词又冲着花轿喊：“姐姐，我先回去啦。”
花轿里如意没搭理他，秦词更伤心了，哭得更起劲儿，倒把秦谙秦介逗笑。
李昌玉在前面听得哭笑不得，恍惚觉着自己像是在抢亲。
秦证知道不能再送，所以也没用堂哥拽自己就跟在后面往回走，但神色里也有些难过。
等他们回到家，下人已经开始打扫院里院外的鞭炮屑和麸子了。
李家坪距丰乐村并不算远，如意乘着花轿很快就到了李家。
花轿还没到李家坪，如意已经听到远处乍然响起的鞭炮声，迎亲队伍里的锣鼓声也更起劲儿了。
等到花轿落了地，如意就听见外面全福人姑祖母、芸婶婶和四伯娘连连说着吉祥话。
这边说罢，又有李家喜娘、全福人在轿前继续说着吉祥话。
如意盖着盖头，只能看到盖头下的一小块地方，又不便挪动，心里有些没着落。
正兀自坐在轿中紧张，就听见轿子被轻轻拍了下，然后轿门被打开。
一把红绸被递到了她的手中，又有一只手伸过来，李昌玉的声音响起：“如意，到了，我扶你出来。”
听见李昌玉的声音，如意的心突然有了着落，将手放到李昌玉手上，由他牵引着出了轿。
赞礼者的声音在外面不断响起，来观礼的人们也喜气洋洋议论纷纷，如意充耳不闻，只把注意力放到身边的李昌玉身上。
“要跨火盆了，当心。”
李昌玉轻声提醒着，如意心里越加安定，随着他的牵引跨过火盆。
“该跨马鞍了。”
如意又随着李昌玉的牵引跨过了马鞍。
“……前面进大门了。”
李昌玉牵着如意到了喜堂，直到听到赞礼者喊行礼，李昌玉才放开如意，抓着自己那一头的红绸退开两步。
两个人随着礼赞的指挥跪拜叩首起身，再跪拜叩首起身，如是几次，终于，礼赞道：“礼毕，送入洞房。”
两个人都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李昌玉悄悄将手挪到中间的绸花边，顺势轻轻拽了拽，如意会意，也将手挪到绸花边。
如此，虽然两人还是用绸带牵着，实际跟直接牵手差不多了。
两边的全福人和喜娘在一边不断说着各种吉祥话，如意在李昌玉的牵引下终于到了洞房。
全福人又忙着撒帐。
然后揭盖头、拜爹娘、认长辈、见大小、陪饮宴……
李家本就人丁兴旺，李昌玉父辈兄弟三个，祖辈兄弟四五个，另还有更远一些的堂兄弟从兄弟们。
长辈们调侃，同辈们起哄，两个人在全福人、喜娘们的安排下忙得晕头转向，等到再被送回新房，天早已经昏下来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
两个人又在安排下饮了合卺酒。
李昌玉本就是长房长孙，下面一堆弟弟妹妹，一群年轻人从前堂闹到洞房，一人一个想法，一会儿一个主意。
李昌玉摁下这个又跳起那个，直闹到亥时才总算把最后一个兄弟扔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李昌玉终于觉着清静了不少，看向床边坐着的如意。
如意也正看着他笑。
尺儿寸儿看终于清静下来，连忙过去道：“小姐快松快松快吧，我们帮你卸簪环。”
李昌玉走过去坐到如意一边，道：“辛苦你了。”
“成亲不都这样吗，没什么辛苦的。”
尺儿寸儿一个忙着给如意卸簪环，一个忙着打水。
等到如意卸掉簪环，换下嫁衣又洗漱完，尺儿寸儿才告退出去。
李昌玉看着灯火映照下的如意，又听到自己心内怦怦：“家里人有些多……累坏了吧。”
如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垂头道：“没事儿，不累。家里……挺热闹的。”
此时新房中再没外人，两个人都换了寝衣。然而李昌玉却不如白天那么从容了，犹豫半晌才轻轻抓住如意的手。
“我本想说减省些规矩，爹娘不肯，说吉事宁可繁琐些也不能图省事。”
如意点点头：“我知道。”
“你先上床……”
如意不解：“你不上床吗？”
“我……等会儿，我先看两页书。”
如意听了这话一滞，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有些失望，只得道：“那你…别看太久。”
“好，我知道……”
这时候突然窗户被人轻轻敲响，有人在窗外压着声音道：“哥——春宵一刻值千金……”
李昌玉一滞，跑到窗前推开窗，窗外几个小子哈哈笑着跑开。
“李-昌-珩，你莫不是忘了，再过几个月自己也要成亲了？”
又是一阵嬉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些皮小子。”
待李昌玉关好窗再回头，就看到床边羞得不敢看他的如意，顿时他也羞红脸。
半晌，如意道：“你还看书吗？”
李昌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说要看两页书，忙道：“看，看的。”
待到拿起书，又道：“要不…一块儿看吧？”
如意依然不敢看他，点点头：“好。”
第三天，李昌玉带着礼品和如意回了娘家。
如意梳着云髻穿着深衣，随着李昌玉双双拜见爹娘。
出嫁当天如意出来的时候已经盖好了盖头，所以女儿梳起妇人发髻的样子，秦云何还是第一回见。
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女儿才两岁，都还不太认得他，这一晃眼女儿都已成大人了……
秦云何夫妻俩又拉着小两口叮嘱了许多互相谦让互相扶持的话，直到下午才将两个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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