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人吭哧吭哧流着汗抬着长如柱子般大小的牛皮卷放在大殿中央。
解开绳索一推，古朴而沧桑的古山河图缓缓展开。
舆图依实际方位摆示，房玄龄等人看完密折，快速来到东南角。
“蛮荒之所，蛇蚁毒瘴遍布，地狱之国所求何为？”
长孙无忌看着比岭南还偏僻的南蛮荒地，一头雾水。
“岂独植橡胶之树耶？”
房玄龄指着吕宋岛也是困惑不已，这些地方就算送给他们，也懒得派人去管理，也无人心甘情愿去。
萧瑀不解摇头道：“石蜡、珍珠、珊瑚等物，虽为奇珍，唯供玩赏，不可果腹，且岭南之地亦不乏此等物。依商贾之道，物多则贱。今耗资巨万，所图何为乎？”
程咬金看不惯萧瑀这类酸的冒水文人，呛了一句：“军机战略，此等大事，汝老朽之徒，何能知之？”
说着围着海岸线走了几步，李世民默然点头。
程咬金一一指向地狱国、扶桑、澎湖、琉球、吕宋岛、室利佛逝、真腊、赤土等国，众人似被点醒，魏征抚须思索道。
魏征指向舆图北方，顺时针画圈，形成近乎全圆，忧心道：“诸位请观，若突厥复为所制，恐大唐将为铁壁所封矣。”
萧瑀猛的心头一震，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手指颤抖指着魏征质问。
“剑指大唐，地狱小国果真有此野心？”
长孙无忌好似不紧张，故意激将萧瑀：“尚论何野心与否，彼已先发难矣！”
为家族利益，长孙无忌迫切需要中断与地狱国的贸易往来。
李世民抬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心虚地微笑低头。
眼下要害信息缺失，趁着两国贸易还能打听些零碎消息，这要断了，就成了彻底的聋子瞎子。
杜如晦指着岭南，皱眉道：“南方世家亦涉其中，其利甚丰。至于细节，党都督之书未明言，由此观之，或被排挤于外也。然臣可断言，地狱之国于大唐并无觊觎之心。”
萧瑀作为江南世家代表，拥有广袤土地及产业，如果地狱国对大唐有心思，从海上来袭，那将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
其家族利益至关重要，萧瑀能不焦急，故要弄清楚情况，于是急切询问杜如晦。
“何以断之？”
杜如晦用牙笏从广州港划向琼州，再南蛮道：“设使其能并吞大唐，何必以重利诱南蛮之世家？若真有狼子野心，又安肯贸军备物资于我大唐？此举于彼何益之有？”
“这？”
萧瑀脑子更迷糊了，程咬金也是。
杜如晦踱着步子，顿首点指肯定道：“臣度诸公或有所误解，地狱之国或真仅为植树而已！”
“何树之重要，以至于远涉重洋以植之？”
众人迷惑不解，只有李世民等三人似乎明白了一些。
戴胄笑着掏出一枚精美首饰礼品，引群臣围观。
程咬金顿时捧腹大笑，指着戴胄揶揄道：“哈哈哈！还是你这老小子会玩，随身带着女子物什，莫不会是送给平康坊那个相好优伶的吧？”
戴胄生气挥手，制止：“我的宿国公呀，你可莫要再嬉闹了，要是耽误了陛下正事，届时你又何以自处？”
程咬金面色一红，正要上前理论。
不待程咬金纠缠，戴胄赶忙打开纸盒子，取出白色小塑料袋子，在众人面前晃悠。
“陛下观之，此乃何物所制？”
继而打开小袋子，取出精美黄金项链，将袋子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拿到袋子，看不出什么，摸着很软很舒服，摇头不语，递给李大亮。
李大亮作为工部尚书，拿着火舌子点燃，顿时一股刺激的气味传来。
很快白色小袋子变成豆粒大小黑乎乎浆液。
“漆胶！”
众人恍然明白过来，可想不通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橡胶草是华夏古草，很普遍，其利用早在西域及部分地区。隋唐时期普遍利用于木工建筑，当时学名叫唐草。
李大亮拿出一辆小车玩具，卸下黑色轱辘，也是点燃。
同样的气味，最后也是一样胶团。
“陛下。”
将两个胶团拿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看着黑灰胶团，捏了捏，软软的。
户部尚书戴胄想起了什么，大声惊呼：“我已明了。”
程咬金好奇催促道：“你明白了什么？快说！”
隋唐时期，各种漆胶利用普遍，尤其是漆器。
武备中战车，攻城车，马车都有使用，木工瓷器日用品都有用到。
一切皆得益于唐草类植物。
杜如晦主持采购军备物资，地狱国除了采购大量草药和煤矿类，就剩唐草了，而且数量很庞大。
回想起那一船船唐草，那时他很不解，现在一切解释得通了。
杜如晦目光如炬，看向李世民，见李世民轻轻点头。
他望向诸位同僚，解释道：“橡胶树名含“胶”字，以地狱之国所重，则其效用必较唐草所孕之胶尤甚。其应用广泛，于战略之重要，不待臣之赘述，诸公自能明其理也。”
房玄龄上前补充道：“漆器之用，遍及百姓平日所需，如食碗、水壶、酒杯之类，种种不一，难以枚举。
上至宫殿庙宇，下至民居屋舍、车马舟楫、家具什物，皆需榫卯、铆钉以固其形，更兼漆胶以黏其体。
民用之广，已然若此，诸公试想，若论武备之用，又何尝不然？”
李世民抚额叹气道：“若吾等今日骤停贸易，诸卿试想，地狱之国大臣将何以应对？”
“战则战矣！今我大唐已非往昔可比，兵精将勇，武德兼备，届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程咬金战意勃发，李世民闻之，欣慰颔首，续言道：
“朕于地狱之国知之甚少，贸然结怨于彼，于我大唐不利。
若得贸易续存，则北方胡蛮之物资可断，一减一增之间，雪耻报仇之期，明年可望。”
草原贸易已断将近一年，其内诸部族为争丰美草场、水源及领地，矛盾纷起，彼此攻伐，草原之上，危机四伏，动荡不已。
李世民为一代英明雄主，焉能不明白时机的重要性。
王珪出班，拱手上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允准。”
王珪掏出奏折，王德碎步过去双手接过，上前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大致浏览了一遍，合上，放在一边，对王珪说道：“卿之所奏，正合朕心。卿可当众卿之面，详陈其致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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