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城不知道昭昭有孕，目光迟疑地睇了一眼沈淮之，看向昭昭，“昭昭是说顾世子？”
苏倾城不知道沈淮之和昭昭之前的事情，她在清水镇只听到了别人叫她世子妃，自然而然就猜到了顾砚。
见沈淮之还能沉得住气，昭昭勾着假笑看向他，“是呀，兄长不是准备送我回汴京吗？可怜我命苦，自己是沈家遗孤就算了，肚子里还是顾家的——”
实在听不下去，沈淮之将筷子一放，将她手中的筷子也抢过放在桌上，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苏倾城笑意僵在脸上，愣愣地看着沈淮之将昭昭带了出去。
沈淮之将昭昭带出来后，目光沉沉，“你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昭昭挣开他，“我就是想来问问兄长，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姓沈还是姓顾？”
知道昭昭是故意说话气他，沈淮之还是有些愠意，“昭昭，你在闹什么？”
“外面这么危险，我送你回汴京也是为你好！三年前凉城一役，你宁可抛下我也要逃命，如今同样的事情，你为何想不明白？”
为何想不明白？昭昭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泛红，她天性只为自己，她想要跟在他的身边，沈淮之却问她为何想不明白？
眨眼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溢出，从玉颊滑落，沈淮之克制住想要替她擦泪的冲动。
昭昭吸了吸鼻子，“你当初当众抢婚，你以为汴京我还回的去吗？”
她问道。
“你知道那些人会如何看我，会如何嘲笑我，沈淮之，你让我回去，我是以什么身份回去？无论是顾砚的妻子，还是你沈淮之的妹妹，这两个身份我都回不去！”
都会被耻笑，都会被诟病。
“你让我做你的妹妹，何不从一开始就不要来毁了我！？”
沈淮之抿唇，昭昭说的很对，他的目光缓缓垂下，不敢直视昭昭的眼睛。
“昭昭，我在前线杀敌，我会护大祁山河无恙，这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他声音低沉有力，“送你回去，我会让太子护你周全，让旁人都不敢置喙，昭昭，若是旁人，的确会被这些流言蜚语打倒，但我信你不会。”
沈昭昭皱起眉头来，“我要你信我做什么？”
她自嘲一笑，“沈淮之，那这个孩子呢，若你得胜归来，你又如何面对我，面对这个孩子，你让孩子叫你什么？”
这句话随着风慢慢消散，沈淮之沉默良久，才哑声道，“之前是我强迫你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别让这个孩子成为阻碍你新生的绊脚石。“
“你就安稳在汴京生活，我……叛军剿灭，我会驻守凉城。”
“沈淮之！”昭昭没忍住，怒声喊道，她根本想不出沈淮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要这个孩子了？
沈昭昭此刻不愿再与他多说，绕过他离开，沈淮之最终也没追过去，春桃赶紧走过来，“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能这样说啊！”
“当初姑娘不想要这个孩子，是您执意要，如今孩子大了，哪怕不要……对姑娘身子伤害多大，您想过吗？”
沈淮之语气低落，目光朝凉城的方向远眺，“回汴京是眼下对她最好的选择，春桃，你也劝劝昭昭吧。”
春桃：“公子！”她心中着急，沈淮之突然看向她，“大夫说，昭昭孕中消耗太大，她和孩子，最多保一个。”
得知真相的春桃眼睛睁大，沈淮之还在继续说，“眼下战事吃紧，我根本无暇照顾昭昭，若是她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我连远远看着她的机会都没有。”
“何况……”
何况战争上，刀剑无眼，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又怎么敢继续耽误昭昭。
其实沈淮之和顾砚，有一瞬间的心境是相同的。
顾砚在山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呢？
是他义无反顾地、偏执地想要得到昭昭，可是发现穷途末路，他根本无法护住昭昭了。
看着叛军的逼近，顾砚故意拖延时间，等沈淮之找来之后，将昭昭交给沈淮之。
同样的，他身上肩负着更多的责任，大祁重文轻武，整个朝廷除他之外能应战的人少之又少。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回来，只能将昭昭的路铺好。
太子需要他在前线杀敌，他也能让太子护昭昭。
春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昭昭身边的，只是看着昭昭负气收拾着随行之物，她心中的意难平翻涌着。
昭昭此刻已经不掉眼泪了，“春桃，你也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走，对了也带上白芷和小朝。”
春桃抿唇，方才公子特地嘱咐她，不让她把真相告诉姑娘，若是告诉姑娘，她肯定不愿意按照公子筹谋的去做。
可是……
可是春桃本就不是沈淮之的人啊！沈淮之觉得春桃为了昭昭好，也会保密。
但春桃不这么觉得，她始终觉得，应该让姑娘自己选择，好与坏，都是姑娘所希望的。
“姑娘，其实公子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孩子你不能生下来。”春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听春桃说完，昭昭愣住，随后把白芷叫了进来，白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却不当回事。”
昭昭敛眼，“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她轻抚着小腹，沈淮之倒是给她安排得周全，却越让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白芷抿唇，“陈大夫也如此说，不过，昭昭也能多问几个大夫试试。”
沈昭昭让两人先出去，自己要好好想想，春桃有些担忧，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真的要舍弃这个孩子吗？
她才刚学会如何去爱，爱沈淮之，爱这个孩子……
他们却都要离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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