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几个女孩互相留了微信便回去休息了。
李姐推开家门时，正撞见女儿躲在阳台角落，捂着手机低声啜泣：“爸爸，妈妈今天又摔东西了……”
话音未落，女儿瞥见她的身影，吓得手机“啪”地砸在地上，屏幕碎裂的蛛网间还闪着通话中的微光。
女孩本能地抱头蜷进墙角，肩膀剧烈颤抖——这是长期挨打形成的条件反射。
李姐胸口如遭重击。被罗斯宇控制的记忆碎片翻涌而来：去年初陪他练台词时意识突然模糊、为表忠心逼丈夫离婚、举刀以死相逼争夺抚养权、每次发现女儿联系前夫，便歇斯底里咒骂“白眼狼”“跟你爸一起滚”，抄起衣架抽得孩子一身青紫……
“妈妈错了……真的错了！”李姐踉跄扑跪在地，死死搂住女儿。
被控制时的恶毒诅咒言犹在耳，她却不知道要如何跟女儿解释这件事，只能化作滚烫的悔恨：“那些话不是我本意……是妈妈被魔鬼控制了！”
女儿僵硬的身体在李姐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怀抱里渐渐软化，最终“哇”地一声，积蓄已久的恐惧和委屈化作惊天动地的痛哭爆发出来，泪水瞬间浸透了李姐的肩头。
看着怀中哭到几乎虚脱的女儿，李姐的心像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
她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却早已疏远的号码。
电话接通，李刚那端是死一般的沉默，沉重得让人窒息。
“李刚，”李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沉重，“是我。”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我对不起佳佳，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这个家啊……”巨大的悔恨和自责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对着话筒崩溃大哭，语不成调，“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害了这个家……”
电话那头，李刚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嚎，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那些被强行离婚的屈辱、争夺女儿时的疯狂、以及她为了那个罗斯宇所做的一切，像毒刺一样扎在心头。
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懑终于冲口而出，声音冰冷而带着讥诮：“现在哭有什么用？当初为了那个小白脸，死也要离婚，把我和孩子当垃圾一样扔掉！现在呢？罗斯宇翻车了，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来后悔？才想起来这个家？”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刺向李姐。
李姐被这尖锐的质问刺得哑口无言，只能发出更绝望痛苦的呜咽。
她无法辩驳，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她的崩溃如此彻底，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要怎么说？她被控制了？她也是受害者？但无论怎么解释，对这个家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了，她解释显得那么苍白……
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李姐怀里、默默听着电话的佳佳，突然伸出小手，努力地擦拭着妈妈脸上汹涌的泪水。
女孩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了过去：“爸爸……你别怪妈妈了……妈妈哭了……妈妈真的变了……她今天抱我了……她没打我……她说她错了……”
孩子稚嫩而急切的声音，带着对母亲本能的维护和对完整家庭的渴望，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李刚冰冷愤怒的心房。
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里，李刚的愤怒仿佛被女儿带着哭腔的祈求融化了一角。
听着电话那端母女俩压抑不住的悲声，尤其是女儿那句“妈妈真的变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李刚的心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沉重的疲惫，也带着一丝无法完全割舍的、属于父亲的心软。
“行了……别哭了，”李刚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之前的冰冷讥讽已然褪去，只剩下沉重和无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佳佳……她需要稳定的环境。”
他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声音低沉却清晰，“这婚离了就离了，我不会复婚。但……为了佳佳……我可以搬回来。离婚……不离家。我回来，照顾女儿。”
李姐听到这句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声更甚，但这一次，里面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感激和更深的愧疚，她只能对着话筒，一遍遍哽咽地重复：“谢谢……谢谢……佳佳……佳佳需要爸爸……”
三日后。
初秋的阳光带着一丝迟来的暖意，透过稀疏的梧桐叶，洒在明亮的窗棂上。
李刚沉默地在阔别一年的家里整理着女儿的衣物，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些柔软的布料承载着某种易碎的珍宝。
当他打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行李箱时，动作顿住了。在几件叠好的小衣服下面，慢慢摸索出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
小熊已经很旧了，一只耳朵耷拉着，绒毛也磨损得失去了光泽，肚子上甚至有一小块不起眼的、被笨拙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李刚认得它——这是女儿两岁生日时，他跑了好几家商场才选中的生日礼物。
离婚那天，混乱中他明明记得没看到它，以为被前妻丢掉了，没想到，它还在。
可是……
小熊能回来，这个家还能回来么？
李刚没有多想，不管怎么样，佳佳需要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熊放回了行李箱，和女儿的衣服放在一起。这是他回来的理由，也是他必须守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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