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胡管家望着满府的红绸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可想到温灏要娶的人是谁后，他又不禁叹了口气。
若是小姐还在，当真希望姑爷如此行事吗？
想到老爷、夫人临终前的交代，他只觉得自己愧对他们，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姐。
守在这座宅子里是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布置好后，他擦了擦额间的汗，看向那间新房，又缓缓走了过去。
在三年之期结束的日子与先夫人进行冥婚，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南安也仅此这一位了。
晏府里并不热闹。
明明是喜事，却像是在办丧事般。
而唯一的客人竟然是前不久打了温灏的李相容。
临近黄昏。
堂侧，做了见婚人的李相容看着如同三年前的场景又一次喝了口闷酒，拖住了温灏：
“我这次是真认可你这个妹夫了！”
“但我之前说的那些话还是作数的，日后你若是敢背叛黎儿，续弦，我一定会让你见到真正的黎儿。”
他望着被温灏紧紧抱着怀里牌位咽下一口酒，又将手中的另一个酒杯递到了他的手里。
原本做好了被拒绝的李相容并没有想到，温灏会这般配合的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毫无顾忌的咽下。
他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之间可不是能坐一起喝酒的关系。
见酒杯见底后，李相容先是一愣，突然轻笑一声，又坐回席上，边给自己继续斟酒边说：
“好了，今日不缠着你喝酒了，你去陪你该陪的人吧。”
话落，他不禁一顿。
可意识到他失言的，何止他自己，还有站在一旁候着的胡管家，顿时一口气就提了上来。
却不想温灏完全没有发作，反而是小心翼翼抱着那牌位往被重新布置过的新房走去。
***
新房里，晏黎身上是温灏在白日里换上了最为流行的新样式。
还是特意蒙着眼睛换的。
天还没亮，晏黎眼见着他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纯黑色的布条将自己的眼睛一层接着一层的捂住，还极为贴心的交给她亲手打这个结。
刚想着说大早上不必玩这么花。
温灏便先发制人的来了一句想亲手为她换衣。
理由是弥补三年前的遗憾。
要不说他能考状元，自从上次被她的那个理由给堵住嘴、拦住手后，这次竟是真的被他找到了化解之法。
只是他蒙着眼睛，遭罪的似乎是她。
也不知是不是温灏有意而为，一件衣服摸索了许久才被他顺利解下，偏偏他还固执的不让她自己动手。
晏黎真的很难不怀疑温灏别有居心。
可也是在里衣被褪下的那刻，她才发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她身上的那些青斑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了。
而那灰败没有生机的肌肤也鲜活了不少。
除了她那颗死了的心依旧不跳外，与活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时的温灏也似乎察觉到晏黎的异样，还以为是她太紧张了，竟是伸手摸上她的脸，缓缓凑近，吻上了她的唇：“别担心，阿黎，我看不见。”
似为了消除她多日前的顾虑，温灏轻声安慰着，又扯过一旁准备好的新衣往晏黎身上缓缓套着。
一切结束后，他才缓缓解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嘴角浅扬，可耳根却是已经红得不成样了。
当然，晏黎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还在装无辜的温灏气得说不出话。
穿衣就穿衣，他手怎么还不规矩啊！
耳边是酒水落入杯盏时发出的轻响。
夜静谧如同三年前的那夜。
晏黎坐在床榻边静静等着。
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眼前一亮，只见温灏穿着那艳丽的喜服，手持秤杆挑起了她的盖头。
“阿黎，我们这次做名正言顺的夫妻吧？”温灏低声说着，又从一旁端起合卺酒后，眼睛便再也从她的身上移不开了。
而晏黎哪里不明白温灏话里藏着的小心思，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后，轻声应道：“嗯。”
再来一次，她身死的原因能浮出水面吗？
望着温灏手中的酒杯，晏黎抬起头，透着那双眼，似也见着了他的那颗心，不禁再次轻扬起嘴角，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不知是过了多久。
房中传来酒杯落地的闷响，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瓷器被推倒在地的碎裂声。
似要掩盖什么。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推开，发出‘吱呀’一声，紧接着，房间里的乱象也映入了他眼帘。
见温灏安稳的坐在床榻上，胡管家一脸错愕，可很快他又收敛起了所有情绪：“大人还好吗？”
原本极为喜庆的房间里，满地的碎片，而酒水更是洒了一地，连同着那张床上的瓜子、花生什么的。
“见我无事，胡管家似乎很失望？”温灏轻笑着。
而此时的晏黎却是被那根红线捆住丢在了床上，全然没有想到变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胡管家怔怔地看着这人：“你早就知道？”
温灏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着床侧里缩着地晏黎，意有所指，“怪就怪你太心急了。”
养小鬼是有反噬的。
比起与温灏做这么一对凡间的夫妻，晏黎更想要将温灏一无所有，如她说的那般，她也做到了。
如今的温灏官场失利，不再是名声大噪的太子之师，反而人人都避之不及，所有人再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想到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思念亡妻。
会记得他的成就是因为她爹娘对他的栽培，会感慨她的爹娘没有选错人。
可明面上的缅怀有什么用呢，那颗心才是她最想要的。
她可是恶鬼啊，不作恶都对不起她的身份。
她分明没有执念了，是他要强行留下她，甚至还再三提醒过他，所以走到今日这种境地，他也不能怪她。
胡管家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可此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望着温灏，揽下一切罪责：
“是我做的，可温大人，我这么做还不是你逼的吗？你这么爱小姐，为什么不为她殉情，反而还要留在这府邸，霸占属于小姐的家产呢？”
“我有罪，我会去认罪，但小姐确实不知情。”
“我不能看着小姐被人欺骗，看着小姐将老爷、夫人辛苦了大半辈子留给她的遗产，交给一个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说完，他吞下了提前准备好的药包。
秘密是留给死人的。
温灏三年所求的真相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可一死便再无对证。
生机将要耗尽的那刻，胡管家不禁有些释然。
如若人死了若真能化作鬼就好了，他大抵能有足够的时间给老爷、夫人请罪，奢求小姐的原谅。
他看向屋外，耳畔处响起那日下人惊慌失措的跑来同他说秋千无风自动的荒唐事，不禁看着那棵歪脖子树，好似又见到了在树下荡秋千的小姐，正冲着他笑。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系统002将在三天后抵达位面，宿主可选择脱离位面，也可选择留下，一经选定，不可更改，请宿主慎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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