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快要将一贯内心强大的少将淹没。
他不敢设身处地代入一秒钟段鹜当时的心情。
手滑的速度很快，陆其深没有一条条细看，他往上翻，试图找到第一条被他屏蔽的信息。
划到一个月前，他们离婚认证结束那天。
手续办完十分钟后，段鹜的转账申请就发给他了，但那时候，信息已经被人屏蔽掉。
【段鹜：钱还给你，房子……我就先住着，咱俩结婚协会把我的单身住所收回了，申请要点时间。】
【段鹜：你怎么不收啊？】
过了两天
【段鹜：我接了个任务，要去你们第三军。】
【段鹜：要装不认识你吗？】
……
陆其深没勇气往下翻，段鹜知道他是被屏蔽了吗？
还是以为自己不想理他。
他顺着转账信息缓慢往下滑动，电磁激光武器都不怕的人，每看到一条新的消息框出现，却令他心头畏惧。
那些信息平静又具体，简单的诉说，看不出情绪，却像在惩罚着对面的自己。
【段鹜：唉，】
【段鹜：你结婚都不回家，那我肯定不想和你在一起，】
【段鹜：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可以，】
【段鹜：要是能复婚的话，你不回来也行，我会来第三军找你的，】
陆其深关了星网，仰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闭眼静默了片刻，将那只漂亮的左手拉倒身前，双手托着，像是告罪，又像是救赎。
傲慢的不是段鹜，是他，
是他自以为是少将就高人一等，也是他自命不凡的不愿意放下所谓的身段去认真维持一段感情。
“对不起。”陆其深唇角抵着光洁的手背，泪水忽而就从眼角滴落，冰凉又咸涩。
安航推开病房的门，手藏在身前给陆其深做了个8的手势，冰冷开口道“陆少将，有人找。”
陆其深看懂了，那是雄虫保护协会的符号。
把段鹜的手擦干净又放回去，陆其深恢复了冷漠又镇定的模样，站起身冲安航点点头“谢谢。”
协会来了整整七个人，加上林重作为见证人，为首的调查员拿出文件，严肃至极：
“陆少将，关于你在公开场合伤害雄子的指控正式进入调查阶段。”
陆其深点点头“我会配合。”
众人来到会议室里，陆其深像是罪犯一样被孤立在对面，听他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我当时上头了，以为他是黑星虫，伤了我的士兵……”
“你们曾经有法定婚姻关系，你应该很清楚他是一位雄虫，对吗？”
“我们……”陆其深面色有些不自然“是，我清楚。”
调查员和同事开始左右交流，沟通着文件上的内容，时不时点点头。
“这件事情与黑星虫间谍有关，我们认定你不构成恶意伤害雄虫，但仍然在知道其雄虫身份的情况下造成了三级伤害，以上综合，对你进行200万星币的处罚以及10天改造课程，你有没有异议？”
陆其深摇摇头“没有异议。”
林重觉得这处罚太重，一般的军雌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更别提10天改造课程，能把人逼疯。
陆其深知道罚款70％会给段鹜，没有什么异议，至于改造课程他没去过但听说过。
就是让他们这些伤害雄虫的人明白虫族失去雄虫的后果。
说起来轻松，但那些人洗脑的功夫，听说相当折磨人。
送走了雄虫保护协会，总军委的人后脚也来了，没有询问星舰里的事情，反而提出要见段鹜。
“他还在昏迷中。”
这句话没拦住他们，众人来到病房，领头人看着病床上沉睡的人开口道“总长的命令，将雄子转入帝国军区总院。”
陆其深心头一紧“长官，雄子现在的情况……”
镜片反射出危险的光芒，那人侧目“陆少将，搞清楚军人的职责，服从命令。”
陆其深没有被他的威胁吓退，反而更加确定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雄子委托我保护他，我有权力跟随。”
“委托你？”亚雌双臂环抱，指尖点着手臂“据我所知，陆少将是主动申请的离婚。”
“全虫族都知道段鹜雄子被自己雌夫离婚，你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会再信任你？”
陆其深面色不动“我们两个人有误会，但如果转院，我必须跟着。”
段鹜还是被带回了军总医院，复杂精密的仪器扫过一遍又一遍，陆其深全程紧跟着，他能感受到医生们没有恶意，但不确定下一秒的变故会在哪里，
经过尚利的教训，此刻他对军委的信任已经降到最低。
第二天，那群医生又来了，重复的项目做了又做，似乎不敢相信昨天看到的结果，
终于在第四天，陆其深在守在病房外，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进化？雄虫怎么可能进化？”
雄虫的意识海从出生那一刻就定型了，也从来没有雄虫进化的先例。
“不可思议，但段鹜雄子现在身体的各项体征以及激素水平，都和进化深度睡眠状态一致。”
起初他们也以为是机器还是自己出了问题，但整整五个一模一样的结论报告，令他们不得不相信科学。
陆其深看着医生递来的报告，他差点忘记，段鹜曾经依靠精神力破坏了尚利的意识海，直到现在都没有养回来。
尚利很有可能变成傻子，但这是一个好消息。
变成傻子意味着，尚利没有办法被审讯，也就无法说出幕后之人或者他的上线。
一定程度上来说，段鹜反而更加安全。
但新的麻烦又来了，
一个会进化的雄虫，这在整个虫族史上都未曾出现过。
陆其深看着报告框里“定级未知”几个字，再次陷入另一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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