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兴友呆住了。
他彻底的呆住了。
这条路，别说之前没有想过了，便是做梦都不敢梦到啊。
他沉默，他沉思，他无言，他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思考中，好似周围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
师父说的这些·······
嘶！！！
他不得不承认，全都是对的，并且还都是一针见血的道出了当前大唐医道的问题。
建立医院！
深入百姓！
细分方向！
专业钻研！
·········
这番话，就好似一个轮廓，让他望见了大唐未来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的医者架构。
是啊！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发挥每个人的特长！只有这样，才能有规划，有顺序，有前后的把各种病情梳理成为数据和资料。
而后，也才有机会从这些犹如山海般的数据和资料中，找出共性，提炼精华，浓缩经验，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唐医道缓缓前进。
这几乎是之前每一个有名神医所要走的路。
就比如孙老神仙，他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整理大量经验，才编纂出了千金要方。
可，也正如刚刚师父所言，尽管孙老神仙能够留下千金要方，但，那些大量的经验，又有谁能继承，传承呐？
等到了孙老神仙仙逝的那一天，除了千金要方还留着外，那些经验经验就将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而后，若是有后来者想要追寻，想要研究，想要获取经验，就又得是自己再消耗将近一辈子的时间，去搜集，去查找，去印证！
毫无疑问，这是极大的浪费，自然，也是极大的可悲！
但，师父所说的建立医院，划分各科，而后，就能把一群又一群拥有志同道合的医者汇集于一起，对他们所在的专科内，进行攻坚克难！！！
而师父所说的民学医科，应该就是成立好似国子监这般的专业私塾，把一辈又一辈的经验，积累，传承，发展，让同样拥有志同道合的后来者，不断的踩着前人的肩膀，一步步的探索更高，更远，更深的层次！！！
也只有这样，大唐医道才能真正的进步，大唐医道才能真正的为人民，为百姓服务！！！
建立面向百姓，汇集各科顶尖医者，为百姓服务的医院！
建立专业的，有传承，有积累，有发展的民学民科！
何兴友的头皮发麻的厉害，仿佛有人在他的头皮上洒满了石蜜，然后无数蚂蚁蜂拥而至！
他一口又一口的吞咽着唾沫。
喉咙仿佛都已经肿胀不堪。
后背不知不觉浸出来的汗液，也早就已把他身上的衣衫打湿。
何兴友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工程，但，他更清楚的知道，这个工程若是真的能够走向正轨，对于大唐，对于这个天下，将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相比之下，布洛芬丹，似乎真的都不算什么了！！！
骤然，何兴友从冥想中惊醒过来。
他心惊胆战的望着张楚，已是有些浑浊的眼眸这一刻却是晶莹剔透的好似分裂了无数块水晶那般，闪烁着红血丝映衬的光芒！
“师·······师父！！！”
“弟子·······弟子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我感觉·······我感觉我的时间，不够，太不够了！！！”
何兴友声音在哆嗦。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张楚了。
张楚淡然一笑，迎着何兴友爆裂的目光，缓缓道：“路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成与不成，不是你要思量的问题，时间够不够，也不是你现在要想的事情。”
“现在，此刻，你是不是要迈出第一步，才是你要斟酌选择的问题。”
何兴友身子又是一震，瞳孔出神，仿若神游太虚。
也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了。
张楚没有打扰他，躬身走下了马车。
太医署，到了。
张楚伸了个懒腰，望着不大的院子里来回奔走的太医。
有人在翻晒草药，有人在研磨草药，有人在按着方子配药·······
便是空气中，都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混合的味道，怪怪的，但并不难闻，甚至还有提神明目之功效，令张楚好似血液流动都快了些许，思绪清晰不少。
太医署，确实是个好地方。
也就在这个时候，何兴友跌跌撞撞的从马车里跳了下来，不稳重的就像是一个少年样。
“师父，干了！”
他站在张楚身后，用袖子狠狠擦了下鼻子，嚷嚷着，喊道。
张楚扭头看了他一眼。
眼眸是那么的明亮，无邪，毫无杂质，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一刻，他确实像是少年。
少年者，思无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面前只有自己的目标。
这是少年的纯真，何尝又不是少年的热血，也正是这般，少年才最是动人心啊。
张楚笑了，轻轻吸了口气：“那就大踏步的往前走就是了。”
“是，师父！”何兴友长啸。
而这一声，不仅让何兴友浑身通透起来，也引来了太医署诸多太医疑惑的目光。
“何师，你回来了，这位是·······”
立马，有人迎了上来，客气的询问道。
何兴友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哈哈一笑，介绍道：“师父，这是太医署丞赵百草，这里，除了弟子便是他了，同时，他也是弟子的徒弟，嘿嘿，磕过头的那种。”
说着，何兴友又是卯足了劲儿的冲着其他人嚷嚷道：“都来都来，老夫要宣布个事。”
太医署的人不多，平日不出诊的时候，几乎都在这里了，所以，当何兴友一开腔，哗啦啦······
不多时，便是全都到了。
三十多个人。
有老有少。
“来，老夫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你们的师爷，师祖，快，别愣着，打招呼！”何兴友兴奋的振臂高呼，像是给自己的老师炫耀自己家底的小学生般。
不过，何兴友声音落下，全场却寂静无声。
包括赵百草在内，所有人，都傻傻的，愣愣的，痴痴的，看看何兴友，再瞧瞧张楚，满脸的懵逼。
他们觉得自己师父，师爷傻了，这········什么情况？
这少年，看着面熟，可不管面不面熟的，让自己称他为师爷，师祖？
嘶·······
莫不是师父，师爷你老人家拜他为师了？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怎么可能！
他们懵圈。
但，何兴友可不惯着他们，这会，他真的好像是一位长着白胡子的少年，脾气也火爆的厉害，伸手，直接拎住了旁边赵百草的耳朵。
“咋？”
“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是不是毛长齐，翅膀硬了？”
“秦川伯张楚，乃是老夫的师父，就是你的师爷，你们这些小家伙的师祖，从今之后，你们虽也是太医署太医，同时，也是民学医科的弟子。”
“还都愣着干什么，叫啊！”
何兴友吹胡子瞪眼。
赵百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有点凌乱，不，应该是很凌乱，师父疯了吧，怎么就认了秦川伯为师父？！
可，看师父的样子，似乎不是开玩笑。
更何况，耳朵上的痛感，可不是假的。
“师父······这······”赵百草觉得自己的嘴有点不听使唤了。
自己六十多了，秦川伯今年才多大？
何兴友又给了他一个眼神。
赵百草身子一哆嗦，抿了下嘴唇，他觉得师父，应该不是开玩笑，酝酿片刻，期期艾艾开口：“师爷······师爷好。”
他声音落下，其他人当即跟上。
“师爷好。”
“师祖好。”
“········”
何兴友开心了，丢下赵百草，又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张楚身侧。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了。
孙思邈带着袁天罡和李淳风走了下来。
“师弟！”
“师兄我实在不舍的就此离去啊，这手术室搭建，师兄我能不能也瞧瞧？”
孙思邈忙不迭的朝张楚走去，并急切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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