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罗马。
罗马有罗马人，生来就是。
牛马人走到罗马也只是伺候罗马人，成不了罗马人。
楚天骄拎着包装好的意大利面推开房间。
楚子航靠着墙壁坐着，正在给两柄村雨上油。
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
正是晌午，外面阳光正好，却没有一丝能照进这个房间。
楚子航看向楚天骄，点点头示意。
楚天骄关好房门，轻声说：“吃饭吧，没事，没人跟踪。你得相信你你老爸的反侦察能力。”
楚子航将两柄村雨放好，来到桌前，打开包装后怔了怔。
“路线已经规划得差不多了，明天晚上行动，去加图索的庄园。”楚天骄脱下外套随手挂起，惬意地躺到床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天骄没有开套房，这里就一张床。
这段时间睡得那叫一个香，抱着儿子睡就是舒服。
“罗马就没有别的吃了吗？”楚子航有些没胃口了，“我连续吃了八天的意大利面，每一顿都是。”
听到这话，楚天骄立马坐起身。刚挂起来的衣服又拿下，迅速穿好。
“我现在下去买别的。”他问：“儿子，要吃什么？”
“不是意大利面就行，披萨，汉堡，都可以。”楚子航说。
“好嘞！”楚天骄在出门前习惯性地揉了揉楚子航的头发，“下次提前说，我看你之前不说，以为你喜欢吃的。”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头。
有时候他真觉得楚天骄有些偏向于电脑程序，就好像带饭这件事情。
第一次带了意大利面，楚子航吃了之后没给反馈，楚天骄就默认以后都是意大利面。
他不会主动去思考，但楚子航一旦开口，他会立马改正，按照楚子航的要求去做。
哪怕楚子航要天上的月亮，估计楚天骄都会想办法去试一试能不能摘下来。
房间里又只剩楚子航一个人了，他盯着桌上的意大利面发呆，很多往事在脑袋里翻阅着。
跟父亲独处是楚子航儿时的梦，那时楚天骄总是忙碌，楚子航想跟楚天骄在一张床睡一晚都困难。
父亲的安全感，他伸手触及了很多年。
待握住时，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时光总是这么不讲道理，命运又是这么奇奇怪怪。
这些天里，楚天骄跟楚子航讲了很多事情。
譬如楚子航小学时的一次家长会，为什么楚天骄答应了却又没去。
因为一次临时的任务，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赶过去处理现场。
又比如当初苏小妍跟鹿天铭的婚姻，楚天骄说自己是把过关的。
一个混血种要调查一个普通人，太简单了。就算是家财万贯的老板，在混血种眼里也是普通人。
如果鹿天铭不合适，阻止这场婚礼对于楚天骄而言也很简单。
聊起那段时间的往事，楚天骄难免会神伤。
所以楚子航总是尽量不让楚天骄提起这些事情，每当提起，他就沉默，沉默中带着寒冷。
楚天骄误以为楚子航听这些不舒服，慢慢就不提那些事了。
事情就是这么戏剧，楚子航自身没有不舒服，他只是不想让楚天骄神伤。
大人们有时候也很愚蠢的，孩子为他们着想，他们会以为孩子不开心。
似乎在大人们看来，孩子天然是被爱者，而不是施爱的人。
就这样愣神许久，房间门再次被打开。
楚天骄这回买了披萨和汉堡炸鸡，他笑着把这些放在楚子航面前，又一脸嫌弃地把意大利面丢掉。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楚天骄说。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啰嗦，跟以前一样爱聊往事。
死过一回也依然改不掉。
其实也挺好，楚子航已经不讨厌男人的啰嗦了。
还会一起聊着。
“那时候住在筒子楼，每天都吃妈妈做的饭菜，喜欢吃这些很正常，因为吃得少。”
他的话有理有据，也有点机械化。
但说出来就算成功，说得越多越成功。楚天骄是这么认为的。
楚子航拿起一块披萨递给楚天骄。
“我吃过了。”楚天骄说。
楚子航点点头，又收回手，自己吃了起来。
“要不要看电影？”楚天骄问。
“可以。”
“《怪物史莱克2》？”楚天骄走到电脑前，“这家酒店还是挺不错的，能上网，虽然电脑旧了些。床也不错，挺软的。我以前去过一趟印度，那条件真的是艰苦。”
“《怪物史莱克2》吧。”楚子航说。
“行。”男人还在啰嗦，“那次去印度我还被阿三抢劫，三个家伙拿着刀，英语都不会说。我赶时间呢，烦得很，一掏枪，他们瞬间就软了，哈哈哈哈！”
楚子航小口吃着披萨，不时抬头看那部看过挺多遍的《怪物史莱克2》。
楚天骄靠着床头躺下，嘴巴一直没停下。
他讲了很多很多，有些已经说过了很多次，有些是第一次说起。
楚天骄说起苏小妍的舞姿。
“我有很多年没看到你妈妈跳《丝路花雨》了。遇见我之后，她就不再跳舞了。”他很遗憾，更怀念：“如果能再看她跳一次就好了。”
“你想和她复婚吗？”楚子航忽然放下手中的披萨，直勾勾地看着楚天骄。
认真的语气让楚天骄有些不知所措了。
“抱歉，儿子，我不该说这些事情的。”楚天骄说。
“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楚子航说。
当楚子航开始认真的时候，开始追求一个答案的时候，那股倔劲能冲开这世界上的任何枷锁。
楚天骄没有躲避楚子航的眼睛，他很肯定地回答：“不想。儿子，我只是怀念那段时光，但那段时光是回不去的。对你妈妈而言，现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楚子航以为楚天骄会说想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跟楚天骄密谋让妈妈和“爸爸”分开，跟楚天骄复婚。
楚天骄说：“儿子，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妈的事情。她过得很好，现在的我也很开心。往事值得怀念是因为它的特殊和不可复刻，如果一件事情，昨天发生，今天发生，明天也会发生，每天都发生还不会有什么区别，那就不值得去怀念了。其实我跟你讲这些往事，是希望你在这些故事里找到某种勇气。”
“勇气？”
“对，勇气。儿子，你已经长大，具备面对一切的勇敢。你不是个男孩了，你是个男人。好男人不会让好女孩等一个答案等很久，好男人要让爱着自己的女孩有一个去处。女孩是一种麋鹿般的生物，别让她们真的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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