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恒还想开口为榭林辩解，就听榭林停止了沉默，呵止幽恒道：“够了幽恒，我来说吧。”
听罢，幽恒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默，整个人颓废下来，只定定的看向钟明尘的方向。
钟明尘被这哀怨的眼神一盯，差点以为自己做了负心汉一样。
榭林那边缓缓的讲起了他的故事：“统领大人，您被诅咒过吗？知道诅咒的滋味吗？那是一种如影随形摆脱不掉的枷锁！”
“您说的对，自从被解放后，我们这些曾经的奴隶被处处优待，许多人和新的规则都在把我们往正常的道路上指引。”
“可是。。。”榭林咬紧牙关，逐字逐句道：“可是那些罪恶、记忆，依旧每日每时，一刻不停歇的折磨着我们。”
“我能清楚的记得，我被控制着残害了多少的同类，我甚至还能清楚听到孩童在我耳边止不住的哀嚎惨叫！”
“这要我怎么变正常！”
榭林讲到这里，自知情绪有些失控。
他抹了一把脸恢复平静，望向暮寻那双充满慈悲的双眼：“况且，我身上的诅咒，根本不允许我过正常的生活。”
“那个‘榭林’死之前依旧不肯放过我，每到夜半时分，他总会进入我的梦里，把我开膛破肚，大声指责我为什么没有让他活过来。”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睡过觉，即使是浅眠也会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掐醒。”
“大人！我是真的很想要死！可是我做不到！或者说是‘他’让我做不到！”
榭林捂着脸，声音开始颤抖，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气愤：“都怪那该死的什么世界规则，为了欺骗他，我只能一直称自己为‘榭林’，欺骗了世界规则让我短暂的过了几年好日子。”
“我曾以为老天已经放过我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开始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时候，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提醒我过去的罪孽。。。”
那时，以为生活已经步入正轨的榭林重新被世界法则发现，他被控制失控后，一名路过关心他的小亚兽就被。。。
他不愿意多提及多回想，略过那段他不愿面对的记忆，继续道：“我又开始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度日，直到一次故地重游。”
暮寻神色复杂，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惋惜。
可是榭林犯的罪已成定局，即使他有再沉痛的往事，暮寻能做的也只是在听完故事后，亲手押解他回去认罪伏诛。
而榭林也并没有想过用自己悲惨的过往来博得同情，他只是，压抑太久太久。。。
他继续自己的故事：“这个城堡底下是一片遗迹，我不太能看懂墙壁上的壁画内容，但是大致能猜测出来。”
“奴隶契约这种东西，原本不是这么用的。。。根据壁画显示，契约的媒介——水晶球，是祂创造用来使两方之间缔结相互守望的契约。”
“可是之前，奴隶主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将它改造成赋予器具诅咒的能力，而那些器具被戴上后，双方就缔结了奴隶契约。”
“同时，也是在这片遗迹里，我遇到了那个被层层锁链困住的罹。”
钟明尘听到这对之后的剧情有所猜测，他刺道：“你不会把他放出来了吧？！就他那鬼模样，加上那些铁链拴着，正常人都知道危险不能动吧？”
榭林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他解释道：“因为那时的罹不知道怎么，一眼就看到了我身上的诅咒。”
“他跟我讲可以复活‘榭林’的时候，诅咒就先我一步控制了我的身体。。。所以我也只能被迫开始合作了。”
钟明尘捧着下巴若有所思，他直接替暮寻问：“那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吗？”
榭林苦笑着摇头半晌却又重新点头道：“罹说要把荒漠区搞乱，并且要求我用尽手段摘下荒漠区首领的头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是，我不去做就会获得加倍的折磨。。。”
至此，榭林故事回忆完毕，脱力的倒在幽恒怀里。
此时的众人也都明白了，罹的目标就是世界大乱。
至于为什么。。。或许只有暮寻知道吧。
故事听罢，暮寻背过身去陷入沉思。
之后所有事宜都是飞霜料理。
他押送榭林回到地面，此时，漆黑的夜空早已在天边撕开一道口子。
那些被黑雾控制的人都清醒了，他们见到榭林被压制，全都“噗通”一片，跪伏在地。
那些人哀求道：“请大人放过他吧！放过榭林大人吧！。”
暮寻的眼中有一些不可置信，可他语气波澜不惊问：“为什么？他可是控制你们的元凶之一。”
此刻跪伏在地上的断羽位置靠前，为榭林辩解：“要不是榭林大人，我们早就被痛苦不堪的回忆折磨的发疯死掉了。”
榭林此时已经被戴上镣铐，他听到断羽的话，惊愕痛心：“你们。。。都想起来了？”
没错，他们都想起来了。
在黑雾消散的瞬间，大家的意识从未如此清明，也从未如此痛苦。
就像一场终归会醒来的美梦，终于到了尽头。
断羽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了许多记忆，他清楚的记起，自己之前是如何被奴隶主控制，杀害了自己的孩子供奴隶主取乐。
即使后续暮寻解放了他们，可是那些记忆，还有心里的创伤却怎么都弥补不了。
所以他们求到了和“榭林”同名的榭林，让他再次控制他们。
如同行尸走肉的被控制，好过在清醒中时刻回忆自己的罪孽要好。
天边微光初露，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晨曦照射在众人身侧，暮寻长久不语。
暮寻指着下面跪地的一个兽人问：“你觉得他值得拯救。”
兽人慌忙点头。
暮寻又指了另一个：“你觉得他值得被同情。”
被指到的人脖子一缩，却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
可是暮寻面上逐渐失去平静：“那么，那些因为他而家破人亡的人们，谁去拯救他们于水火，谁去同情他们因你们而承受的苦难？！”
“你们一个个的，都只看到了自己的苦楚，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
“而那些本来就无辜的人呢？”
“他们有些也曾是奴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重新生活，就活该因为你们，而承受本不属于他们的苦难吗！”
“你们没资格原谅谁同情谁或者拯救谁，你们本来可以重新来过，可是现在！你们不配。”
东方明珠初升，温热的阳光驱散了阴霾，照亮了他们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
或笑或哭，或后悔或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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