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去给皇上请安了。”
刘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
当他踏出太子府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一场无声的博弈，已经拉开了序幕。
养心殿内，皇帝朱棣正批阅着奏折。
张德海侍立一旁，时不时地为皇帝添茶，或者研墨。
他的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可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牢牢地抓住了皇帝的信任。
“儿臣，参见父皇。”
朱瞻基走进养心殿，躬身行礼。
“瞻基来了。”
朱棣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太子，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朱瞻基心中一凛，知道父皇对自己的监视从未放松。
他立刻露出担忧之色。
“回父皇，儿臣昨日夜里，偶感风寒，故而精神不济。”
“不过，儿臣无碍，不影响处理政务。”
“你啊。”
朱棣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慈爱，却也透着一丝警告。
“身子是根本，切不可大意。”
“张德海，去给太子熬一碗姜汤来。”
“是，皇上。”
张德海立刻躬身领命，转身出了养心殿。
朱瞻基看着张德海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父皇对他的“关心”，从来都离不开张德海的“照顾”。
待张德海走远，朱瞻基才再次开口。
“父皇，儿臣昨日偶感风寒，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便随手翻看了一些邸报。”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
“儿臣发现，最近邸报上，似乎有些关于兵部尚书王振的传闻。”
朱棣的批阅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朱瞻基身上。
“哦？什么传闻？”
朱瞻基故作迟疑，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儿臣听闻，似乎有传言说，王尚书在军械采买上，有些……有些不妥。”
“具体如何，儿臣也不清楚，只是听闻，似乎与军备质量有关。”
朱棣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虽然信任张德海，但对军务，向来是格外重视。
军械质量，事关大明边防安危。
“传闻？”
朱棣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从何而来？”
“儿臣也不清楚。”
朱瞻基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只是偶然听闻，似乎是民间流传，也有一些市井小贩，在私下议论。”
“儿臣觉得事关重大，不敢隐瞒，故而向父皇禀报。”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奏折，继续批阅。
但他批阅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沉思。
朱瞻基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父皇的注意。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安静地侍立一旁。
没过多久，张德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殿下，姜汤来了，趁热喝，驱驱寒气。”
他将姜汤递给朱瞻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卑的笑容。
朱瞻基接过姜汤，道了声谢。
在喝姜汤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德海的反应。
张德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朱瞻基知道，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刚才与父皇的对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张德海的耳力，向来灵敏。
更何况，他是在张德海离开后，才提及王振的。
这在张德海看来，无疑是朱瞻基在刻意避开他，向皇帝告状。
这足以引起张德海的警觉和猜疑。
喝完姜汤，朱瞻基放下碗，准备告退。
“父皇，儿臣身子有些乏累，想回府歇息。”
“嗯，去吧。”
朱棣挥了挥手。
朱瞻基再次行礼，然后转身走出养心殿。
当他经过张德海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压低声音，故作担忧地说道：“张公公，最近外面有些风言风语，您可要多加小心啊。”
张德海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脸上笑容不变，躬身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老奴一切安好。”
朱瞻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养心殿。
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张德海的心里。
张德海看着朱瞻基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意。
他立刻走到朱棣身边，躬身说道：“皇上，太子殿下似乎有些忧虑。”
朱棣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担心王振的传闻。”
张德海心中一凛。
“王振？”
他故作不解。
朱棣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抬起头，目光落在张德海身上。
“太子说，外面有传闻，说王振在军械采买上，有猫腻。”
张德海的心脏，猛地一沉。
王振的军械采买，是他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贪墨渠道之一。
这笔钱，不仅是他和王振的私利，更是他用来培植党羽，收买人心的资金来源。
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怎么会传到太子耳朵里？
“皇上，这……这绝无可能啊！”
张德海立刻跪下，信誓旦旦地说道：“王尚书对皇上忠心耿耿，军务更是兢兢业业，绝不会做出此等勾当！”
“这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意图离间皇上与王尚书的关系！”
朱棣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是吗？”
“朕也相信王振。”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这传闻，究竟是从何而来。”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张德海额头渗出冷汗，连忙领命而去。
他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王振。
而且，他提起的时机，恰好是自己离开之后。
这摆明了，是在避开自己，向皇帝告状。
难道，太子已经知道了什么？
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太子？
张德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值房，立刻召集了几个心腹。
“去查！立刻去查！”
他脸色阴沉地吩咐道：“查查外面，有没有关于王振在军械采买上的流言！”
“尤其是，关于军备质量的！”
“还有，太子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
心腹们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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