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
时至酉初。
太和门外，大皇子徐璟的马车停在了这里。
同样来此的，还有趁着灰暗的天色行至的关云烈。
关云烈寻到徐璟所在的马车，他朝着徐璟抱拳行礼。
“见过殿下！”
徐璟将车帘微微拉开一条缝，沉声开口：“颜汐都与你说了？”
关云烈重重点头：“说了，关某一生飘零，幸得殿下不弃，今有用的着关某的地方，是关某的荣幸。”
徐璟瞥了关云烈一眼。
他对关云烈并不看好。
只是徐璟身边可用之人太少，这关云烈正好是一个能够冲锋陷阵的棋子。
用他在合适不过了。
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若是失败了，得有人背锅。
“既然如此，那就在一旁候着吧！”
徐璟摆了摆手，关云烈却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不知何时能……”
“等！”
“是！”
徐璟不悦的语态，让关云烈连忙闭上了嘴巴。
他跟过那么多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关云烈退至一旁静候。
不多时。
见一人快步行来。
近前才发现，来人竟是廷尉府廷尉，韩滁。
“见过殿下！”
韩滁同样是来到徐璟的马车前行礼。
徐璟的声音传出：“韩大人，可安排妥当？”
韩滁重重点头：“殿下放心，廷尉府的府兵已经就位，到时候配合城防营的弟兄，外面的人便可随时入城，只是宫中……”
“本王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自己人。”
徐璟言之凿凿。
韩滁再次抱拳：“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徐璟冷淡回应：“等丧钟响起！”
……
与此同时。
洛京城大牢。
二皇子徐谕正透过牢房唯一的窗户，昂首望着外面的那片天空。
他负手而立，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微笑。
牢门之外，一寺人躬身站在那里，他的双手捧着一套整洁的袍子，似乎是专门为二皇子徐谕准备的。
徐谕望月，口中呢喃自语：“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蛇蛰多年，终成霸业，诸位兄弟手足，莫要怪我，夺位的路本就血腥，要怪就怪这老天让本王成了事，也怪你们太过愚笨。”
“殿下，已经酉末了。”
寺人提醒徐谕。
徐谕轻声道：“不着急，还不是时候！”
寺人不语，在一旁候着。
「相府」
林若鸿站在府院之中，他同样是望着愈发明亮的皓月。
“今夜之后，一切都将改变，武国一定会成为天下共主，那一日不会远，但在这之前，旧俗当被摒弃，未来的帝位，不应该再有鲜血充斥！”
林若鸿长叹。
他唤人取来烈酒。
今夜他哪都不去，只在府中独饮。
同一片天空下。
远在东边的东征军大营。
三日行军，大军止步于东篱国附近扎营。
四皇子徐璋的营帐灯火闪烁，林若曦身着甲胄，英姿飒爽。
她站在徐璋的跟前，侃侃而谈：“四殿下，大军行进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三日不过才到东篱国，从东篱到琉樱少说还有两日的路程。
再加上琉樱为岛，我等登岛攻杀还需要时间，不抓紧点行军，琉樱国一点反应过来，我们的优势可就全都没有了。”
林若曦本就有女将之风。
她渴望在战马上立功。
当初天子一道圣旨降下，她只想在东征琉樱这件事情上立下功劳，为林若鸿将功折罪。
徐璋沉重的摇了摇头：“并非本王不赞同若曦妹妹的看法，只是军中有火炮相随，火器笨重，拉低了行进的速度，再者……”
徐璋欲言又止，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林若曦沉声道：“殿下，在军中还请称呼职位！”
徐璋轻笑一声，道：“林将军，日前洛京派人前来，将神医华启召了回去，本王觉得，洛京城恐怕有恙！”
徐璋的嗅觉非常敏锐。
他心思缜密，谋略过人。
作为执棋者之一的他，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够察觉到这背后隐藏的危机。
林若曦不屑，道：“洛京有我父亲在，一切可安好，殿下若是不想随军东征直说便是，我可上请陛下，让您回去。”
徐璋皱眉，“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洛京局势紧张，太子西行西北，皇城之中只有大皇子徐璟在，那厮早在之前就野心暴露，甚至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宫。
以往陛下从不会干涉我们身边的人，好坏不论，皆是如此，但日前陛下竟让人宣召华启，这很奇怪！”
林若曦摆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华启不过江湖郎中，得陛下青睐，宣召入宫觐见，这是好事，跟殿下说的‘有恙’毫无关系，殿下，你是不善征伐，害怕上战场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必为此找借口？”
在林若曦心中，徐璋的那些话，都是因为他害怕战场的残酷。
毕竟当初齐武交战，洛水河一战，徐璋险些身死。
此事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畏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并非……”
“行了殿下，按照将职，我是这东征军的主将，您可用殿下身份压我，但明日我一定会下令急行东海，殿下若惧，跟火炮营的人在后面慢慢赶路吧！”
言毕。
林若曦直接黑着脸出了营帐。
徐璋面色凝重，他想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人虽胸怀大志，但却无脑，此行东征琉樱，真不知是对是错！”
徐璋叹息一声，而后朝着外面唤道：“来人！”
两名亲信入帐。
“殿下！”
“你二人连夜回一趟洛京，本王总感觉近日有大事发生，抵达洛京之后，将洛京的情况尽快传回。”
“是！”
亲信领命，出帐之后，骑上快马，连夜往洛京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戌时，末。
夜下寂静，刺骨的冷风，吹的太和门前的众人有些瑟瑟发抖。
韩滁和关云烈站在宫墙之下。
哆嗦的身子，看得出来他们快要受不住了。
就连马车内的徐璟，都命人取来了暖炉。
关云烈忍不住开口：“韩大人，殿下可曾说过我们何时行事呀？”
韩滁沉默了片许，哈了口气暖手，道：“殿下说了，等！”
“等什么呀？”
“等……”
“咚……咚……咚……”
关云烈的问题还未出口，皇宫之中猛地传来振聋发聩的钟声。
那，是丧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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