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令人感到恶心。
这是秉南冬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不知道第几次将那些以往折磨过他的人又变本加厉地折磨致死的时候产生的真实感觉。
他渐渐发觉这个世界是循环的，那些恶心的人折磨多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已经让他极度厌倦了，再见不如直接杀了来的干净。
而他本该有个白月光的，这是天道强加给他的，以往几次循环里他都觉得十分正常，没有过多追究，但现在努力回想，印象里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白月光是什么？
他有什么心心念念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那他又到底是谁呢？
一个被天道捏造出来的，没有自我的木偶。
秉南冬觉得可笑和荒谬，不过他的一生本来也就如此，再添加些可笑的情节也没什么。
不过或许是天道发现他正在脱离控制了，他那所谓的“白月光”渐渐开始有人想要实质化。
这应该是第五个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想要感化他的人了吧，虚伪的很。
秉南冬拧住对方的脖子，渐渐收缩，看着对方的四肢不停地抖动剧烈挣扎，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红了眼睛，窒息，最后耷拉了脑袋，手脚下垂。
秉南冬把他的尸体扔在了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用手帕擦了几下，最后又觉得算了。
反正他也脏透了，没有嫌弃别人的资格。
天道之外是什么，凭什么天道能够操纵着他的一生呢？
秉南冬不服、不甘、怨恨，他决定尝试着去捅破这天！
他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只是灵魂剥离破碎的躯壳的痛苦过于明显，秉南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一切不一样，四个轮子会跑的东西，还有那明显不同于自己世界的街道。
为什么他的视线会这么矮，秉南冬想要行走，结果发现自己是四肢落地的。
他或许是来到了天道之外的世界，又或许是天道统治之下的另外一个地狱。
***
秉南冬很快接受了自己是一只狗的设定，还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被装在纸箱子里和垃圾一起扔在角落的命不久矣的小狗。
无法使用灵力，弱小可怜至极。
身体越来越疲惫，不过秉南冬觉得无所谓了，他说不定能够在这里死个干净。
对他来说，死亡相当于解脱。
可惜他还是没死成，他被一个傻子救了，那傻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走了。这些天也不枉有些穿着奇怪的人在他面前逗留，还要摸他，被秉南冬龇牙咧嘴地吓走了。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走了又转了回来，把伞举在他头顶，反倒是让自己被打湿了，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家。
这人一定是有毛病的，否则怎么会对一只狗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用衣服把它包了起来，也限制了他的行动，让他没办法咬他。
再后来，秉南冬就和这个人生活在了一起，他给他买了窝，还有各种小玩具，照顾他，秉南冬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只觉得他很啰嗦。而且他基本上每日都要定时出门，但是不会定点回来，大多数时候都会迟一些，等到天色到晚。
但是这个人回来不管多迟，都会带着他去外面散步。秉南冬不喜欢脖子上的项圈，这个人应该是发现了，除非必要，否则不会限制他。
秉南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他只是觉得这个人也弱极了。
这个人有些时候能够和他在屋子里待上两日，抱着他看一个发光的东西，里面会出现各种人物，演绎各种故事，还会和他一起听一个小的发光的东西里传出来的乐曲。
这个人喜欢研究菜式，还会和他分享。
这个人给他取了个名，“毛毛”，实在是难听极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啰嗦了，烦人的很……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这个人让他熟悉了起来。
秉南冬偶尔会从大的发光的东西里看到各种各样的杀人案、车祸案……他觉得这个人生活的地方还是危险的，这个人又这么的好脾气，这么温吞没心眼的，秉南冬怕他会一不小心死在外面。
但是这个人不允许他在他不在的时候出门，所以他就只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在门口等着，早些见到人了才安心一点。
秉南冬不知道这算一种什么心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担心过别人了，仿佛退化了的能力又在了重新蓬勃生长起来。
明明前不久他还恨地随时随地在找时间要咬对方，这感觉简直是太奇怪了。
秉南冬逐渐适应了这里，这个人貌似和他一样，都没有朋友、亲人，都是一个人。这个人很孤独，这个人害怕离开，这是这个人告诉他的，这个人说，要他好好长大，他们一直在一起，以后一起出去旅行。
他不反感这个人，那么，他可以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勉为其难多对他好一些。
所以，即使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还是坚持着陪着他，这不是什么难事，以往受过的痛苦与这相比，算不得什么，而且在这个人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淡忘掉，只余下温暖的感觉。
但这个人告诉他“够了，可以了”。
真的够了吗？
秉南冬觉得不够的，但是他闭上了眼，因为这个人哭着笑的实在是难看，秉南冬不喜欢他这样。
如果他的世界里能够有这个人就好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能遇到这个人就好了。
……
还是算了吧，如果这个人发现小狗的身体里是他，会十分失望的，说不定也会同那些人一样露出巴不得他早点死的目光。
秉南冬从小狗的身体里出来，这个人看不到他，却守着小狗的尸体哭的好伤心。秉南冬没忍住想用手去擦他的眼泪，但是他碰不到他。
秉南冬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于是他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他揉了揉这个人的发。
不要孤独，不要伤心。
留在这里好好生活下来，留在这个比起他那个恶心的世界好太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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