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之淡淡开口。
掌心紧紧攥着那枚因为吸收了血液，而呈现亮红的玉玺。
方才的混乱之中，她与宋谨在角落里，恰好躲过了四窜的黑影。
与裴青延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已然明白了其中玄机。
那只玉玺，正是昨日，贺知舟交给南汐的。
贺知舟坦言了一切，将真相，全都告诉了南汐。
留在京城，还是回南国，他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却不想只隔了一夜，形势骤变。
顾之之去抢玉玺时，南汐尚未回过神来。
只能呆呆地看着顾之之紧攥着玉玺，而后毫不犹豫地用利箭尖端，划破了南澈的手臂。
鲜血淋漓而下，来不及阻止，便已经意有所指般，融入玉玺之中。
原本白莹的方体瞬间吸收了鲜红，寸寸蔓延。
随着最后一抹血色上涌，玉玺顶端的麒麟双目似是被注入灵魂，幽深黑沉。
一股蓬勃的红气瞬间向四周炸开。
原本肆虐疯癫的黑影，只在眨眼之间，便被红气斩了粉碎。
连带着那只叮当脆响的紫金铃，瞬间瓦解。
一切归于寂静。
贺嘉还在癫狂的望着摇动的手，难以回神。
面容中错愕与疯意交织，让她的表情，无比扭曲。
周身的束缚终于消失，贺知舟动了动麻木的四肢，步步朝着失神的女人，走近。
“姑母。”
“你知道当年，父皇为何如此反对你们在一起吗？”
男声低沉，带动着贺嘉的视线，落在那张开合的薄唇上。
“那个书生。”
“明面上对你关怀备至，积极上进。”
“对你说，要考取功名，让你风光出嫁。”
贺嘉眼中一闪，失神的双眸恢复了些许光亮。
贺知舟的话语却未停下，愈发残酷的真相，逐渐浮现。
“暗地里。”
“他成日寻欢作乐，是红楼的常客。”
“还和同僚调侃。”
“是你追着他不放。”
“而他。”
“早已腻烦。”
“只是碍于你的身份。”
“怕惹来杀身之祸。”
“才对你。”
“阿谀奉承。”
“你骗我！你骗我！”
话音刚落，就得到女人疯狂的否认。
贺嘉猛烈的摇着头，步伐一个不稳，重重跌落在地。
那张光鲜的容颜，此刻却像是失了光彩，迅速的黯淡下去。
“父皇知你固执。”
“知晓了真相，定会与他拼命。”
“这才出此下策，将他关进了牢狱。”
贺知舟蹲下身，视线与贺嘉齐平，沉沉开口。
贺嘉眼中，无措与痛苦交织，贺知舟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肩。
“那些罪名，并非虚构。”
黑眸认真，贺知舟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确实勾结了官员。”
“贪污行贿，样样不落。”
话落，贺嘉终于认清了现实。
看着那只破碎的紫金铃，泪水如瀑般砸落。
她挣开了贺知舟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挪动双膝，爬向碎成几瓣的紫金铃铛。
“报应......”
“报应啊！”
女人的嘶吼，犹如困兽，响彻大殿。
破碎的铁片被她紧紧刻在手心，直到滴滴鲜血，融入地面。
良久。
贺嘉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笑着走向贺知舟。
“知舟。”
“姑母错了。”
温婉的笑容，让贺知舟仿佛回到了幼时。
“无碍。”
“以后......”
话语尚未讲完，贺嘉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黑袍慢慢向前，贺嘉认真盯着贺知舟的眼眸，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开口。
“照顾好南汐。”
“别让她。”
“和我一样。”
话落，染着鲜血的指尖猛地抬起。
铁片划过脖颈，鲜血四溅，滴滴点点，飞落在贺知舟错愕的脸上。
“母后！！！”
南汐凄厉的大喊出声，步伐踉跄地跑过来，却未能接住贺嘉倒下的残躯。
那张苍白的面孔上，红唇勾起，格外安详。
南汐顾不上自己染满血的双手，紧紧的将了无生息的女人，拥入怀中。
美眸失了焦，唇瓣嗫嚅着，却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角落里，裴青辞眸中阴狠。
趁着众人不注意，步步逼近贺知舟身后。
“去死......去死......去死......”
“都死了就好了.......”
“都死了就没人拦着我......”
“没人能治我的罪！”
“没人能背叛我！”
“该死！该死！该死！”
“你们都该死！”
“对......对......对......”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杀了他！”
“杀了他们！”
模糊的男声念念有词，裴青辞双唇颤抖，死死盯着贺知舟的后背。
手中的匕首还带着未干的血渍，裴青辞高高抬起双手，猛地将利刃，冲着贺知舟扎去。
“小心！”
一道男声突兀的传来。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宋谨已经和裴青辞扭打成一团。
银亮的刀尖在两具躯体之间僵持，两人额前，青筋暴起，十指却都死死的抓着匕首，不肯松懈一下。
“裴青辞！”
宋谨发出低低的怒吼，腿上用力，高高抬起，击打在裴青辞腹上。
男人吃痛，忍不住皱眉，松开指尖，却并未让宋谨得逞的将匕首抽走。
头颅狠狠向他一撞，宋谨一阵眩晕，那把尖刀滑落在地。
随即手上一松，宋谨尚未回过神，就被裴青辞一把推开。
模糊的视线中，癫狂的男人朝着落地的尖刀扑去。
“呵.......呵呵呵.......”
“是我的......是我的！”
诡秘的笑声低低响起，裴青辞的手指，马上就要触及刀尖。
却有一只手，抢先一步，拾起了那把匕首。
男人一怔，飞快地朝手的主人看去。
裴青辞此刻犹如从地狱爬出的厉鬼，眸中癫狂，面容扭曲。
“娘亲。”
“把它给我。”
闻言，裴母浑身颤抖，刀尖直对着他不肯松手。
“给我！”
裴青辞已经按耐不住，厉声吼着，大手不顾一切的，握住了刀尖。
鲜血顺着刀身流淌，温热染湿了裴母的指尖。
裴母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紧握着刀柄猛地向后一退。
而后，狠狠插进了裴青辞的胸膛。
裴青辞只觉得胸前一痛，喉间腥甜，阵阵上涌。
而后，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娘......亲......”
裴青辞踉跄着后退，撞倒在地。
双眸无神地盯着高高的穹顶，直到，一切消失。
死死瞪着的黑眸眼角，两滴泪，缓缓落下。
裴青辞死了。
裴母痛哭出声，双膝跪地，前额重重叩在地上，一下一下，直到鲜红，直到流血，仍不停歇。
“阿纾......”
裴父颤抖着唤她，却无法阻止。
终于，机械动作的人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阿纾！”
“容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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