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风雨无阻每天傍晚都会出现在东京大学后门的拉面屋台车今天破天荒的缺席了，本该包着头巾在灶台上忙活的拉面师傅难得地穿上了周正的服装坐在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车里。
他的眼神浑浊而深邃，经历过长久岁月风霜的双眼中满是温柔。
隔着挡风玻璃，看到身形高大的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牵着一名靓丽的女生缓缓走出车站。
老人的眼中似乎有雾气氤氲起来。
女孩穿着水蓝色的长裙，丝袜包裹的小腿露在空气中，纤细笔直。脚下踩着一双不算高的玛丽珍水晶高跟鞋，鞋面上的水钻在夜色中烨烨生辉。
目送着源稚生牵着女孩坐上那辆高大的悍马，老人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微微的笑意。
“路明非，跟我来自一个地方，华夏的一个海边城市。父母都是混血种，从事秘密的科研工作。09年进入卡塞尔学院，被昂热评定为S级血统。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都算是死在了他的手里。性格虽然有点怂有点欠，但三观正确，人品也靠得住，或许会是个好的女婿。”
坐在主驾的韩青丞将手机递到上杉越面前，上面是路明非的资料。
对于上杉越来说，那个素未蒙面的路明非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丰满起来。
据说女儿对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情根深种，老父亲一遍感慨女儿长大了，也该拥有自己的美好爱情了，一遍心里愤愤不平自己的女儿这么漂亮怎么会被这样看上去普通不过的小子骗到手的。
大概世上每个父亲知道自己女儿有心上人了，都会是这样的心态吧。
毕竟见过了珠玉在前的学生会主席与狮心会会长，再加上和韩青丞这个他心目中的变态，这个叫路明非的家伙让他有些失望了。
S级不应该是像昂热那般光芒万丈的才对，怎么这小子看上去一脸怂包的样子。
“我本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女儿的情感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掌控吧。”
长长叹了一口气候，上杉越将手机还给了韩青丞。
“三天时间快到了，考虑好了吗越师傅?”
接过手机的韩青丞歪头看着上杉越，笑着问道。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你能确保我的孩子们都不会受到伤害？”
“不能，都是在命运旋涡中苦苦挣扎的人啊，怎么能不受到伤害呢。但我至少能保证他们三个都活下来，至于开导他们兄弟的心结，化解这段仇恨，可就不在我责任范围内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总要承担起责任来啊。”
韩青丞笑了笑，仇恨往往因为误会而产生，但知道真相的人们能不能放下仇恨与芥蒂，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熄了火的玛莎拉蒂中一片黑暗，两个男人坐在前排，一个看着窗外的川流不息，一个悠闲地把玩着手机。
良久，一声叹息打破沉寂的空气。
“好，我答应你。”
上杉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了孩子们的生命，哪怕有着诸多的不确定因素，他还是不敢用孩子们的命去冒险。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不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黑道至尊，那个影子天皇。
当下风云暗涌的局势下，他没把握能在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的手下保住自己孩子的安全。就如韩青丞所说的，即便他提起刀还能够搏杀龙王，可你永远杀不死一个你甚至压根不知道跟脚的人。
“明智的决定，越师傅，那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韩青丞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上杉越的胳膊。
前前后后忙活了许久，终究是有所收获了。
“蛇岐八家，包括我的孩子们，知乎在适当的时候为你提供帮助。如果要把家族陷入险境，或是危及我孩子的安全，你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上杉越语气冰冷，甚至掺上了一丝杀意。
“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韩青丞笑着点了点头，“是不是还要我承诺你一定不会让你做违背江湖侠义的事才行啊。”
可惜上杉越是个地地道道歪果仁，他并不能听懂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和张无忌约法三章的那个梗。
“既然已经成了同盟了，是不是该把你的计划和情报跟我说一说了。”
“没问题，不过总不能在车里说吧。”
韩青丞痛快地答应了上杉越的要求，“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今夜玉藻前俱乐部迎来了一位他们绝对意料之外的客人，一位绝无仅有的尊贵客人。
玉藻前的三楼，一间和室中，三道人影围桌而坐。
哪怕是犬山家主最宠爱的义女今夜也没有作陪的资格，哪怕是犬山家主的左膀右臂长谷隆义川也同样被屏退到楼下。
整个第三层，就只有犬山家主与那两位客人，甚至连一个服务人员都不被允许踏入第三层。
犬山家的二号人物长谷隆义川和得宠的义女美奈子各自捧着一柄刀如雕塑般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处，任何胆敢将脚迈上楼梯的人，都会被他们两无情地拔刀击杀。
“贺，很久不见了。”
坐在首位的高大男人面色威严，似乎一夜之间他便又重新回到了六十年前，成为了那个执掌蛇岐八家的黑道皇帝。
“已经有六十年了，今夜您大驾光临，犬山贺心中惶恐。”
平日里蛇岐八家的宿老，犬山家家主的威严是任何人都不敢冒犯的。
可现在的他尽然像是初出茅庐的小混混，低声下气地跪坐在社团老大的面前，惶恐不安。
“我知道这些年你为我处理了很多杂事，我那片地皮的契税好像也是你帮我交的吧。”
上杉越的声音还算温和，对于这个老家臣，他没有刻意去散发自己主公的威严，“这些年辛苦你了，现在的蛇岐八家，能够记住我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吧。”
“不敢让您挂心，都是些本分的事罢了。”
须发皆白的犬山贺看上去比上杉越似乎还要苍老一些，他深深鞠躬，“家族中还有不少老人都还记得大家长您，我们时时刻刻都盼望着您的归来。”
“好了，别说这些场面话了。”
上杉越摆了摆手，露出自嘲的笑容，“恐怕没有人会期盼一个背叛了家族，令家族蒙羞的混蛋回来吧。”
“请千万别这么说，大家心中都很惦记您。”
犬山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日国是个格外讲究君臣之礼的国家，尤其是蛇岐八家这种源远流长的古老家族。
换了更早些年，当家主说出这样的话来，做臣子的，是要切腹谢罪的。
“不用说客套话了，贺君你知道我的，我并不在意那些。”
上杉越摇摇头，“给我和韩君一点时间，我们要聊一聊。等我们聊完了，我会再叫你进来的。”
犬山贺闻言一愣，他确实非常好奇这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家长身边。就算是有人陪同，不也应该是昂热才对吗。
他原本以为上杉越突然出现在玉藻前，是来找他的，可结果现在竟然让自己退下，感情只是找个地方跟韩青丞谈事情？
“是，大家长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犬山贺就在一旁恭候。”
虽然心中有些费解，可犬山家主还是第一时间领命，起身退了出去。
犬山贺离开后，整间和室中便只剩下韩青丞和上杉越两人了。
长桌上摆着几盘鱼生和水果，还配了几瓶清酒和两壶烧酒。虽说样式简单，可用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食材。
要知道玉藻前俱乐部可是享誉整个东京的顶级娱乐场所，这里的酒水餐食哪有平常货色。更何况今夜的贵客身份之尊贵，哪怕是让犬山贺现在将整个玉藻前清场，得罪那些身份高贵背景深厚的客人，他在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时隔六十年，大家长威势依旧啊。”
自打进门便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青丞笑着说到。
“你小子就别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了，赶紧说重点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上杉越举起筷子夹起一片金枪鱼刺身，白了韩青丞一眼。
自打认识了这个小家伙，就感觉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这让曾今在混血种世界叱咤风云的上杉越不免有些不爽。
毕竟再怎么妖孽，你也不过就二十来岁不是吗。尊老爱幼啊，懂不懂！
“好，那就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幕后黑手吧。”
韩青丞没在乎上杉越那仿佛吃了枪子般的呛人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赫尔佐格博士，原名荣格·冯·赫尔佐格。曾今是纳粹军团的生物博士，后来被苏联俘虏后，去了北极圈一个叫黑天鹅港的秘密基地，从事基因研究工作。这名选手也是个旷古奇才了，要说这个世界上对龙族的研究，哪怕是秘党正统这样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势力都一定能比不上他的研究成果。这家伙可谓是真的把龙族基因研究透彻了，现在市面上那些激发血统的毒药就是出自他的手中。”
“至于你的三个孩子，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都是他利用你的基因制作的试管婴儿。否则按理说，从你之后，蛇岐八家的皇血就应该已经彻底消失在历史中了才对。”
“二十年前黑天鹅港被炸毁之后呢，这个赫尔佐格博士就带着你的孩子来到了日国。与他同行的船员们驾驶着一条名为列宁号的破冰船，穿上装着一只古龙胚胎。而他在进入日本海沟的时候凿沉了列宁号，将那枚古龙胚胎和列宁号一起沉入了海底。就是靠着这枚胚胎作为养分，唤醒了你们蛇岐八家的神。”
“他的目的呢，倒也很纯粹，那就是唤醒神！”
上杉越面色凛冽，“唤醒神，是为了窃取神的权柄和力量吗？”
“是啊，权与力总是让人为之着迷沉沦的啊。赫尔佐格尔博士在窥见了龙族那浩瀚伟大的世界后，怎么能够抵挡化身为龙咆哮世界的致命诱惑呢？”
“你是说，他妄图进化成龙类？”
上杉越双目圆睁，直愣愣地盯着韩青丞。
韩青丞笑了笑，“那不然呢，难道你以为他是打算复活白王，然后成为神麾下的一名走狗吗？”
“当然不是，赫尔佐格博士可是非常了解龙族的，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视人类为蜉蝣蝼蚁的龙王会对他感恩戴德将他奉为座上宾。”
“他要的是权与力，是世界的王座。他是想窃取白王的血脉，成为新的白王！”
沉重的寂静弥漫在和室中，除了韩青丞轻微的咀嚼声，便只有上杉越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真是个疯子。”
沉寂良久，上杉越重重地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发出了感慨。
“是啊，确实是个疯子。可是天才往往都是这样的，一半天才，一半疯子。”
韩青丞放下手中的筷子，“而且我们这位天才的疯子可不紧紧只是个欲望膨胀的野心家，他同时还是个旷世罕见的科研人员啊。我敢说，如果真的让他的计划顺利达成，他最后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成为新的龙王。”
“真有办法能够从人类进化成龙类吗？历史上有这种痴心妄想的混血种不计其数，可到最后，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死侍。”
上杉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韩青丞，混血种世界里各大势力都会有些妄图进化成龙的疯子，这并不罕见。可人类和龙类在基因构造上存在一道迈不过去天堑，所有做出尝试的人最终非但没有成为他们梦想的完美生物，而是堕落向深渊，成为了行尸走肉一般的死侍。
即便是在说着如此沉重严肃的话题，韩青丞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错，既往以来，确实没人成功过。”
“不然怎么说赫尔佐格真的是个旷世奇才呢，别人做不到，可他却能做到。”
韩青丞抿了一口酒，“白王复活，就是这样一个契机，一个足以创造奇迹，扭曲人们既往以来认知的机会。虽说条件苛刻，但确实可以夺取神的血脉，成为新的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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