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司内烛火跳得正欢,场面热闹无比。
黑木案上装着绣银桂花露的酒壶东倒西歪,琥珀色酒液顺着壶嘴流淌其上,晕开点点湿痕。
湿痕旁是一黑衣沧桑客,只见他右手握黄金筷,左手擎白玉杯,又吃又喝,极其潇洒,好不快乐。
打了个饱嗝,战旭颜提着白玉杯起身,高声道:“战某敬诸位,今日不醉不归!”
话音未落,战旭颜便将杯中好物仰首而尽,酒液顺着下颚线滑入衣襟,他也不在意,只是粗粗一抹,朗笑出声。
满座皆无俗礼,见战旭颜如此憨态,于是纷纷提杯,一饮而尽后大笑起来。
顾云楼亦起身,对着战旭颜说道:“战前辈,晚辈顾云楼仰慕您已久,斗胆敬您一杯。”
与之隔空对饮,战旭颜不解,顾云楼怎么就仰慕自己已久,不是前几天才有过一面之缘?
战旭颜疑惑,问:“仰慕我已久?”
顾云楼轻笑,解释道:“前些年在擎天门,有幸见过战前辈的不世风采,天外一剑裂沟壑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战旭颜恍然大悟,点点头,又与顾云楼隔空对饮一杯,笑道:“你我这么有缘,那还叫什么前辈,难得你看得起战某,以后就叫战哥,我叫你顾弟。”
哈哈大笑,顾云楼十分上道,当即提起白玉杯,一饮而尽,朗声道:“战哥!”
战旭颜也是哈哈大笑,朗声道:“顾弟!”
......
视角给到凌长川,他看着宋世盛,一脸平静地问:“宋叔近来可好?”
宋世盛点头,以示还可以。
凌长川又问:“宋叔怎么看东南王?”
听到这个问题,宋世盛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东南王雄踞东南交界一百洲,帐下谋士如云,武将成林,凌叔觉得呢?”
我问你,你问我?凌长川无语,心道,你小子!思索一番后回答:“只怪人皇长宏生了个废物儿子。”
这话出口,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已心知肚明,东南王必反无疑。
本来凌长川还想问宋世盛更看好谁,只可惜这问题并不好现在开口,毕竟人皇还在,大秦上下一心,支持长宏的西北王和护界将军还在,秦军所向披靡,还有就是中立势力仍在观望,没有真正下场,最终鹿死谁手,目前尚不可知。
忽感寂寥,凌长川饮下一杯绣银桂花露,心道,外敌压,天欲颓,统一已成大势,可偏偏凌国是一小舟,我亦是一小舟,到底该何去何从?是随皇,还是赌一把?
今夜,凌长川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作为幼王的宋世盛同样如此。
......
未入超凡,苏携剑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向上拓展自己的人脉,只是一个劲喝酒,想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放纵一下自己,一醉方休。
是璞玉,但苏携剑的心还不够坚韧,饮酒十升,不由悲从中来,他想到母亲,想到她去世前叮嘱自己的话。
携剑吾儿,人生路漫漫,阿娘不能再伴汝左右,往后需自重自爱,勿贪捷径,勿负良人。
记着,平安二字重千金,不必强求功名赫赫,若遇困顿,长忆守正而行,汝安好,便是阿娘最大的归处。
念至此,泪成行,苏携剑又饮一大杯,以此来麻痹灵魂。
见苏携剑在哭,刘平平,邱长生,长念三人凑到他身前,齐声道:“苏兄,情绪激动也不至于哭吧,快来喝酒!”
被三人这么一说,苏携剑擦去泪痕,朗声道:“怎么就哭了呢?哈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四人讨论到秦怀己这个怪人。
苏携剑问:“你们说他为什么不留在剑旋洞,这里明明有着最好的修炼环境?”
刘平平也是略显醉态,口齿不清道:“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个问题。”
邱长生同样点头,说:“这是个问题,他也是个怪人。”
长念大笑,建议道:“哎呀,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呗,咱们直接去问问他,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主宰亲邀都敢拒绝。”
几人纷纷点头,以示这是一个好主意。
秦怀己见几人将自己围住,不由疑惑,问:“何事?”
心感秦怀己的狂傲,苏携剑率先开口,问:“咋想的,怎么就不愿留在剑旋洞?”
恍然大悟,秦怀己一笑,回答:“我居海外山,缥缈地就出了我一个无视禁忌的修士,其实不是不愿,而是身不由己,背负全村的希望,我只能回去。”
缥缈地!四人大惊,没想到秦怀己的来头这么大,怪不得不留在剑旋洞。
所谓缥缈地,即无人能寻到之地,世传其内有逆天之法,可助人一朝入圣,只是从未有人见过。
想到这个,刘平平问秦怀己:“一朝入圣的逆天之法是真的吗?”眼神放光,语气激动,情不自禁。
听到这哄小孩的传言,秦怀己摇摇头,回答:“假的,要真有能一朝入圣的逆天之法,我早就入神火了。”
“假的啊。”刘平平有些失望,不再言语。
见刘平平低下头,秦怀己说:“为什么对一朝入圣的逆天之法如此感兴趣,不要说只是想成就神火大圣,我清楚你的志向没那么低。”
一声长叹,刘平平挠着头说:“我太笨,修行三千年才是个刻轮台第一,要是能寻到一朝入圣的逆天之法,师傅他老人家就用不着为我操那么多心了。”
若有所思,秦怀己脸上浮现出笑意,轻声道:“一朝入圣的逆天之法,我这没有,但一朝入圣的逆天之道,我这里有。”
听到秦怀己这话,刘平平猛然抬头,眼中迸发渴望之光,激动道:“还请......告诉我!”
点头以示可以,秦怀己平静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条路很难,你做好准备了吗?”
只手擎天,刘平平朗声:“忍受三千年孤寂,我的心已如手中剑一般坚硬,什么都不能阻挡!”
知晓刘平平心意,秦怀己开口:“坚定信念,内向修心,持续积累,把握契机。但这十六字何解,我也不知,我的师傅告诉过我,要悟。”
揣摩着秦怀己所说的十六字,刘平平产生些许头绪,而最后的悟之一字,更是给了他极大启发。
躬身,刘平平诚恳道:“达者为师,刘平平在此谢过秦师,若有朝一日一朝入圣,必将以命报答!”
耸肩,秦怀己摆摆手,以示不必多谢,转头又喝起绣银桂花露,心道,这酒确实好喝,以前从未喝过,以后怕是再喝不到咯,现在可得抓紧时间。
就这样想着,秦怀己看到刘平平怀抱酒壶靠近自己,他笑着,点头示意一起,秦怀己没有拒绝,与其碰杯。
苏携剑几人听完秦怀己所说,也是心生敬佩,加入了二人。
一时间,无论是顾云楼和战旭颜,凌长川和宋世盛,还是苏携剑,刘平平,邱长生,长念,以及秦怀己,都是举杯共饮,场面好不热闹。
......
知道自己在,他们放不开,所以李等之是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踩着这场庆功宴的尾巴进去的。
看着醉倒在地的众人,李等之也是一笑,轻声道:“好一群酒鬼。”
扶起顾云楼,李等之告诉他:“你的两个兄弟还在山涧等你呢,快去吧。”
迷醉,顾云楼发出哼哼之声,听完李等之的话,他忽然记起,钟无意和章无言也要给自己庆功。
一拍手,顾云楼惊呼:“太尽兴,我把这一茬给忘了。”
话罢,顾云楼施展《化风术》,全力向山涧飞去。
山涧,章无言抱着酒坛,冻得瑟瑟发抖,一遍遍问钟无意:“那呆子到底来不来,是不是把咱们给忘了?”
看着穿着单衣的章无言,钟无意微笑道:“马上冬天了,谁叫你穿这么薄,不冻你冻谁?放心,肯定来,云楼心里有数呢。”
章无言耸肩,将抱温热的酒坛抱得更紧。
“再等等吧,无言,要知道,等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钟无意还是微笑。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狂风刮来,将山涧所有树叶刮起。
树叶飞舞,在空中形成一道树叶龙卷风,扑向章无言,他更觉寒冷。
待树叶落地,顾云楼与章无言撞了个满怀。
看着倒飞出去的章无言,顾云楼挠挠头,嘿嘿一笑说:“哎呀,没有把握好距离。”
听到顾云楼这么说,钟无意哈哈大笑起来。
扶起章无言,顾云楼道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先自罚一杯。”
冷哼一声,章无言摇头以示不行,说:“一杯不够,得三杯!”
顾云楼笑了,朗声道:“三杯就三杯!”
连喝三杯太阳酒,顾云楼面色潮红,只听他说:“是故乡的味道。”
钟无意和章无言齐齐点头,说:“是啊,故乡的味道。”
举杯望月,三人喝着喝着就哭了。
顾云楼问他们:“天顶论剑之后什么安排?”
钟无意还在沉吟,章无言直接开口:“还能咋,继续冒险呗,要么修行至极境,要么死在他乡。”
“别这么说,一定还有其他出路。”顾云楼摇头道。
这时钟无意开口:“我应该是回顾家寨继续悟道,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去一趟正阳洲,彻底了却心结。”
听到钟无意这么说,顾云楼点点头,笑说:“悟道!一朝得天地,日破五十关。哈哈哈,我期待和大哥的下次见面。”
笑着点头,钟无意问:“那你呢?”
“我吗?”顾云楼沉思后回答:“目前是留在剑旋洞参悟《我无心自在授死剑法》,等参悟成功之后,我想回家一趟,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事,老师说他成仙之后要教我什么东西......”
说不羡慕是假的,钟无意和章无言齐齐开口:“你小子的命怎么就那么好,是天地大主宰的学生,那可是缥缈仙啊!”
嘿嘿一笑,顾云楼建议道:“都说我命好,那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弟如何,把我的好命分给你们两个。”
齐声笑,钟无意和章无言点点头,以示求之不得。
用刀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入酒坛,顾云楼如此动作,钟无意和章无言亦是。
圆月皎皎,银光下的山涧旁跪着三个少年,少年皆举杯,朝着远方起誓。
钟无意率先开口:“今蒙天意,三人歃血为盟,愿结为异姓兄弟,自此祸福与共,患难相扶,同心同德,不负此生。若负此誓,人神共愤!”
顾云楼第二个:“今生何其有幸,得此兄弟,愿永结兄弟之好,肝胆相照,以信义相守,不惧岁月流转,此情不渝。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章无言第三个:“章无言与大哥钟无意,二哥顾云楼意气相投,今日特结为异姓兄弟。往后江湖路远,刀光剑影,必与之同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必与之共享。如违此誓,万剑穿心!”
高声跪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大哥,二哥!”
“大哥,三弟!”
“二弟,三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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