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趁着萧川出来没关大门，轻敲了两下，便径自走了进去。
他把门从里面给锁上了，锁之前还左右看了看，确定目前只有自己来拜访那架飞行器的主人。
进了院子，小老头四下一看，心里就暗呼一声浪费。
在他看来，这么大的院子，竟然只有三套房，留下那么大一片庭院。庭院还空荡荡的，没有假山没有引水没有凉亭回廊，正中却有一根旗杆，看着像是办公场所不像民宅，纯属浪费。
他还数了数，面北朝南的堂屋一排五间，可两侧的厢房却都是六间，盖的很没规矩。
搁过去，都讲究单数为阳，双数为阴，所以盖房子的时候，房间数量都是盖成单数，三间五间七间。
这小老头一步一摇头，两步一叹气，心里判定这院子是前二三十年盖的，才会这么不讲究。
他却不知道，这里是中官村，以前是退休的太监居住的地方。
有些太监心里存着下辈子的念想，按照正常规矩盖房子；也有的觉得自己阴阳参半，来世无望，盖房子的时候，就比较任性了。
走到旗杆下，都快靠近堂屋了，小老头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人，他才开口喊：
“有人在家么？”
白姨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有人喊，便站在窗户边看了一下。
因为没听到有人敲门，或者在门外唤门的声音，所以她没着急出来，而是皱着眉打量起这个小老头。
不请自入，不像个好人。
萧尔刚把信天翁推到东厢房北边，通往后花园的月亮门旁，用一块防水的苫布盖起来。
听到有人喊，萧尔过来招呼：“你谁？”
小老头听到这俩字，心里越发觉得，这个院子的主人就是个暴发户。
宅子修的没格调没规矩就算了，你看这少年，也是个没礼貌的。
哪有这么跟客人打招呼的？
就俩字‘你谁’？多加个‘请问’都没学会么？
真是的，国内这些年的规矩礼貌啊，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心里再多不满，小老头还是笑眯眯地说：
“小伙子你好，我来拜访你家大人。”
萧尔对这位擅自进来的小老头没有好感，指了下院门，又说了两个字：
“不在。”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大人不在，你请走。
正常人被主人家这么示意，就算真有事的不想走，也会客气两句。
可是这小老头看了看萧尔，见不过是个十四五左右的孩子，想着国内的环境，就算家里是有点权的暴发户，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这小老头不但不走，还笑眯眯地取出一摞钱来，抽出一张蓝黑色的大团结，用缓慢而优雅的姿态递到萧尔面前：
“小伙子，我问你个事。刚才那个机械纸鸢，哦，也就是机械风筝，你是从哪买的？能否跟我说一说，这十块钱，算是你的好处费。”
也难为他，不知道无人机的正确叫法，硬是想起个机械纸鸢，机械风筝来。
萧尔都懒得多看一眼，转头去继续收拾信天翁，同时还喊了一声：“老黑！”
白姨此时也从厨房出来，左手平伸指着大门方向：
“这位先生，家里不便待客，你请便。”
都被人如此明确的表示不欢迎，就差直接让他滚了，这小老头还是不走，反而打量起白姨来。
他看这位妇人干净利落，姿态端庄，发丝根根齐正，指甲短且干净，就知道是个伺候人的老妈子。
而那个懒得跟他多说一个字的，没礼貌的半大小孩，应该是这个家里的少爷。
小老头瞟了白姨一眼，心想，我跟你家少爷说话，要你这个老妈子多什么嘴？
想到这，他又从钞票中取出两张来，想着这都赶上一个职工半个月的工资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总该心动了吧。
“小伙子，你莫急，我刚从凤梨岛回来不久，对国内的发展不甚了解。不过我带回来不少新奇又好玩的东西，小伙子如果有兴趣，可否和我聊聊？”
他说着就往萧尔身后追。
白姨一步踏上，拦在小老头面前，左手依然指着大门方向，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意，不过却变成冷笑。
小老头往左移，白姨跟着向左；他往右动，白姨跟着向右，就是不让他靠近萧尔一步。
这给小老头气坏了：“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你一个下人怎么……”
话没说完，就看到三米来高的墙头上，呼的一声，跳进来一个雄壮的黑影。
老黑刚给媳妇送了加餐，嘴角还挂着油。
跳进院子一看，立刻伏低身子，摆出攻击姿态，向小老头靠近。
它也不呲牙，也不叫唤，就是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小老头的双眼。
给小老头吓得连退好几步，惊呼道：“看好你家的狗！”
萧尔依旧不理会，去忙自己的。
白姨说了句话：“老黑，送客。”说完便回了厨房。
老黑闻言，再次上前，它庞大的身躯带给小老头巨大的压力。
小老头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抬头一看，两个人都不见了，只有一头巨型狗在盯着他。
他很想说一声“失礼，简直太失礼”，可跟狗说，狗也听不懂啊，想跟人说，又要大喊才行。
可现在他哪敢喊，生怕一个动作不对，就被这条大狗来上一口。
小老头只能一步步往后退，都不敢转身。
退到大门，反手拉了下，没拉开，想到还是刚才自己锁上的，心里那个难受。
两只手在背后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门锁。
眼看着大狗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嘴角掀起，都开始亮出匕首一样又尖又亮的牙了，小老头冷汗都下来了。
此时，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问题是他还不敢叫……
身后的这一扇门，将门外小孩喧嚣的嬉闹声，和门里亮闪闪的犬牙，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老黑再上一步，贴近小老头。
它眼睛一转，忽然人立起来，一只前爪隔着小老头的肩膀搭在门上，咧嘴露出个龙王笑，伸出它猩红的、油乎乎的大舌头，低头在小老头的脸上舔了一口。
“娘啊！妖怪！”
小老头哪见过表情这么生动，动作这么人性的狗，差点没给吓尿，摸到门锁一下拧开转身就跑。
那速度，给他戴个面具，能上奥运开幕式送火炬。
跑了老远才敢回头，没看到狗追他，擦了把汗停下来就想骂人。
还没开口，又看到老黑看着他，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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