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一个人的剑道
踏入命运支流的一瞬间，顾瑜眼前的世界剧烈扭曲，狂风裹挟着飞雪呼啸而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无尽的白色。寒意刺骨，连灵魂都仿佛被冻得僵硬。
他站在一片辽阔的雪原上，放眼望去，天地茫茫，唯一能看到的，是远方矗立在山巅的一座巍峨门派，苍劲的松柏在风雪中摇曳，隐约可见悬挂于门前的牌匾。
天剑宗。
顾瑜的目光微微一凝。
三师姐的过去，从这里开始吗？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女孩正在风雪中踉跄前行。她穿着单薄的青衫，肩膀被寒风吹得微微颤抖，嘴唇冻得发紫，脸上布满了被风雪割出的细小伤痕。
每走一步，她都要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而稍有不慎，脚下一滑，便会跌倒在这无情的冰雪之中。
顾瑜怔住了。
这就是三师姐小时候？
在他的印象里，苏青鸾是冷静而孤傲的，仿佛天生就该是一柄绝世锋芒的剑。
可眼前这个跌跌撞撞的小女孩，却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格格不入。她太瘦小了，太孱弱了，甚至让人怀疑，她能不能撑到山门前。
但她的眼神，却倔强得惊人。
寒风怒号，雪片砸在她脸上，她却只是狠狠抹去脸上的冰霜，牙关紧咬，踉跄着爬起来，继续向前。
前方的山门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顾瑜静静地站在风雪之中，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宗门，看着她的每一次跌倒、每一次爬起，看着她在天地间渺小如尘埃，却仍然拼命地向前走。
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一把剑，在风雪中磨砺锋芒。
终于，女孩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天剑宗门前，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石阶，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寒风吞没。
可她没有喊疼，也没有哭喊，她只是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那座巍峨的宗门，眼中满是倔强和不屈。
顾瑜的心口微微一紧。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三师姐的冷漠，不是天生的。
她的剑道，也不是天赋卓绝的产物。她的每一寸锋芒，都是在这风雪之中一点点磨出来的，是在这漫长的孤独和痛苦中锤炼出来的。
她不是天生的剑，而是被命运的寒风锻造成的锋芒。
顾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步走向这段命运的更深处。他站在苏青鸾的命运支流里，看着三师姐的过去缓缓展开。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岁月，甚至是苏青鸾自己从不曾提起的往事。
她的剑，并非天剑宗教给她的。
她的剑，是她自己杀出来的。
画面浮现，一座银装素裹的剑宗矗立在雪山之巅，寒风凛冽，剑光交错，弟子们在风雪中修行，剑意纵横。
少女苏青鸾静静地站在演武场上，手握长剑，眼神专注，孤零零的身影在一群弟子中显得格外沉默。
她话不多，朋友也不多。别人练剑累了会找师兄师姐闲聊，她只会一遍遍地挥剑。
剑法练得手掌龟裂，她就缠上布条继续练。夜里大家歇息，她会站在山崖边感受风的流动，揣摩剑势。
她是个天才，天赋高得让所有人都震惊。她学什么都快，剑法、身法、心法，几乎过目不忘，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甚至在短短几年里，将许多长老都视若珍宝的剑招练得炉火纯青。
天剑宗的宗主亲自收她为亲传弟子，宗门上下都说她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如果她愿意待在天剑宗，她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甚至整个宗门都会围绕着她打造一个新的剑道时代。
但她不愿意。
苏青鸾并不是不知感恩。
她只是发现，天剑宗的剑道并不适合她。
宗门的剑，太规矩了，太重规则，太讲求平衡。剑道当顺天而行，循规蹈矩，步步为营。
可她不信这个。
她觉得剑该是锋利的，锐不可当的，是破开一切阻碍的，而不是被规矩困住、被天命束缚。
她想走自己的路。
所以，她向宗主提出，要离开天剑宗，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剑道。
这一天，大殿里寂静无声。
宗主看着她，长老们看着她，许多弟子也在偷偷看着她。
“你想走？”宗主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苏青鸾点头，神色坚定：“天剑宗的剑，不是我要的剑。我想去找真正属于我的剑。”
没人说话。
片刻后，宗主叹了口气：“你天赋极佳，是宗门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我们一直在培养你，让你成为未来的掌门。你若留下，这里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苏青鸾仍是那句话：“我只想走我的路。”
大殿里，一片死寂。
然后，她看到宗主的目光沉了下来。
“你的路？”宗主低声重复，语气不再温和，而是透着一丝冷意，“你走不了。”
四周的长老们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封住了她的去路。殿外的弟子也拔出了剑，围了上来。
苏青鸾心中一沉。
“宗门待你不薄。”宗主缓缓道，“但若你执意要走，那就只能留下你的剑。”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杀意，在这一刻弥漫开来。
苏青鸾站在大殿中央，缓缓握紧了剑柄。
她终于明白了，天剑宗并不是培养她，而是圈养她。
她如果乖乖留下，就是未来的掌门；但如果想走，宗门宁愿毁掉她，也不会让她带着天剑宗最好的剑术离开。
她笑了，笑容冰冷。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既然你们不让我走……”
剑光骤然亮起。
“那我就杀出去。”
剑鸣震耳，银光爆裂，她的身影化作一抹疾电，瞬间掠向殿外。
宗门弟子迎上前，剑光交错，鲜血四溅。苏青鸾的剑快到极致，身影如游龙，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落下，便带走一条性命。
长老出手，天剑宗真正的强者们纷纷围杀而来。可他们很快发现，这个他们曾经视为“希望”的弟子，早已超越了他们。
剑势爆裂，杀意纵横。
整座天剑宗都被战火点燃，殿宇倾倒，血染白雪。
最终，苏青鸾一剑劈开天门，踏着废墟走出天剑宗。
她没有回头。
身后是曾经的师门，是那些曾经教导过她、培养过她、期待过她的师长们的尸体，是已经彻底与她割裂的过去。
她的剑，从这一刻起，不再属于任何人。
顾瑜站在命运支流里，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三师姐的剑，从来不是天剑宗的剑。
她的剑，是自己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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