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一道回家，吴霄则驱车前往了附近周龙的小超市。
傍晚时分，超市里没什么顾客，周龙正叼着烟，坐在收银台后面用手机看着游戏论坛，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什么攻略。
听到不同寻常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店门外熄灭，他抬起头，看到吴霄推门走了进来。
“哟，稀客啊！”
周龙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随手将手机放下，动作麻利的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包店里最贵的本地烟，拆开递了一支过去。
“你要是招个漂亮点的小姑娘，我天天来。”
吴霄开了个小玩笑，接过烟，就着周龙递来的火点上，吸了一口，醇厚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周龙没好气道：“就凭你开的这台车，就不缺姑娘。”
“......”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周龙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兄弟，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你看这会儿也没生意，让我……让我上去溜一圈？就附近转一圈，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
前两年他干过代驾，开过超跑，这会儿看到吴霄数百万的“代步车”，手痒得很，可惜自己这辈子是买不起了。
吴霄看着他那一脸渴望的样子，笑了笑，直接将车钥匙抛了过去：“去呗，我也体验一下坐着收钱的感觉。”
“嘿！够意思！”周龙一把接住钥匙，兴奋得像个小伙子，“你放心！当年哥们儿我可是号称‘河西车神’，稳得很！”
他几乎是蹿出收银台的，跑到门口又猛地刹住车，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吴霄：“那啥……店里……”
“不就是扫码收银嘛。”
吴霄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已经自顾自的走到收银台后面，在那张还带着余温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架势摆得很足，仿佛他才是这超市的老板。
“得嘞！谢了兄弟！回头请你喝酒！”
周龙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很快，门外传来那辆龙旗征服者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启动声浪，如同绅士整理领结般优雅，却又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伴随着一阵不算特别娴熟但充满激情的轮胎摩擦声，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路边，迅速融入傍晚的车流中。
然而这声浪刚响起没多久，就变成了无奈的怠速声——正值下班放学高峰，狭窄的街道上早已堵成了长龙，周龙那辆梦想中的龙旗征服者，此刻也只能跟着车流龟速前行。
几乎同时，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探头进来，左瞧右看挑了几包辣条。
得，体验生活正式开始。
扫码收款，倒还像模像样。
刚坐下没两分钟，又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进来：“小伙子，打瓶酱油，要那个酿造的。”
吴霄在调味品区翻找半天，总算找到老太太要的牌子。
好不容易送走老太太，门外又进来几个刚下班的白领，买烟的买烟，买饮料的买饮料，收银台前很快排起了小队。
这时吴霄的手机响了，是周龙发来的语音消息，点开就听到他郁闷的哀嚎：“我靠！兄弟，这堵得也太狠了！十分钟了我就挪了两个红绿灯！这哪是开车啊，简直是坐牢！”
语音背景里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吴霄忍不住轻笑，回了句：“不急，慢慢堵着，店里生意正好。”
他这边刚放下手机，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进来买尿不湿，还要指定某个进口品牌。
吴霄在货架前来回找了三遍，最后还是求助了正在堵车的周龙，才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存货。
吴霄在收银台和货架间来回穿梭，扫码、找零、找商品，忙得不亦乐乎。
而周龙的语音消息还在不断传来：
“这红绿灯是坏了吧？等了三个周期了！”
“前面是不是出事故了？完全不动啊！”
“兄弟，我可能要晚点回来，这堵得我都想弃车走回来了！”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店里的客流才渐渐稀疏。
吴霄刚喘口气，就看到周龙垂头丧气的推门进来，把车钥匙往收银台上一放：“别提了，就在附近绕了一圈，全程没上过三档！”
他哭丧着脸，“你是不知道，开着几百万的车在路上龟爬，旁边电动车都比我快，那感觉简直了！”
“哪天跟你老婆请个假，跟我一起去河西赛车俱乐部跑几圈。”吴霄接过钥匙，随口提议。
这话顿时让周龙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垮下脸：“别提了，我老婆最近管得严，说我把太多时间花在游戏上......”
正说着，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周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当即掏出手机：“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麻利的点开外卖软件，一边下单一边念叨：“烤串来点，小龙虾来一份，再整几个下酒菜......”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店里。
周龙从货架后面翻出一张折叠小桌和两个塑料板凳，在旁边的消防通道支棱起来。
“来来来，今晚咱们就在这儿解决。”
周龙拆开外卖包装，又从冰柜里拿出几罐啤酒，“啪”的打开一罐递给吴霄。
两人就着塑料板凳坐下，周龙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根羊肉串，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知道，刚才堵车的时候，旁边一辆小轿跑一直想加塞，我都没舍得踩油门跟他抢道——这要是刮一下，我这一年都白干了。”
吴霄慢条斯理的剥着小龙虾，闻言轻笑：“所以我说去赛车场，随便你怎么开。”
他没有说“撞坏了又不要你陪”之类的话。
免得龙哥胆子一大，车报废了事小，人出点问题事情就大了。
“唉，再说吧。”周龙能喝，但也有点小过敏，一罐啤酒没喝完，脸上就已经泛着红光，“这人生啊，就跟开车一样。有时候你想飙车，结果堵在路上；有时候你想慢点开，后面的人还一个劲按喇叭。”
他举起啤酒罐：“来，走一个！感谢我霄哥今天让我过瘾，虽然就过了个寂寞。”
吴霄和他碰了碰杯，冰镇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闷热。
这一刻，没有游戏里的打打杀杀，没有现实中的勾心斗角，只有最简单的食物，和最纯粹的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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