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川义真想着北条早川的功夫,便宜老爹今川义元看着堂弟关口氏广描述的关于今川义真折腾新政的信件,不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这儿子耍的手段,怎么就一股子北条家的味儿,难道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武田义信那个拿原本飞今川义真的鸽子用来飞今川岭的舔狗,情书都写不好,也没看出他懂什么“和汉之才”啊!
北条氏政那个只懂家中治理手腕的战场菜鸡,从他掺乎上野战场时的表现,也没看出他会什么“孙子兵法”啊!
自己这呆瓜儿子怎么就会玩“福禄応稳”这一套了?!?
吐槽归吐槽,该干的活一点不能少。他无奈地将信件放到一旁,认命地继续为儿子那“有声有色”的三河新政筹谋支撑的资源。他这儿子,想法天马行空,执行起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代价也是明显的,总是能让整个今川家这架庞大的封建政治机器超负荷运转。
呆瓜的岳父北条氏康,号称支援,卖过来的却是临期陈米;呆瓜在三河组建的那套班子,也只能勉强执行庞大政策的最末端环节;至于那些投入巨大的三河产业,目前还在疯狂烧钱,看不到盈利的曙光……
换句话说,今川义真在前面画大饼,他这位“便宜老爹”就得在后面吭哧吭哧地和面、生火、想办法把饼烙出来。不仅如此,义真留在骏河的事务,秋收的统筹,骏河远江三河的常规纠纷……所有担子最终都压回了他的肩上。就连麾下的武士老爷们,最近都开始私下抱怨有种“牛马化”的趋势,工作量激增,苦不堪言。
“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今川义元揉了揉眉心。原本今天的计划,是去校场亲自查看一下那个听起来就很古怪的“スペイン大方阵”的训练进度——这也是义真不知从哪本南蛮杂书里看来的玩意儿。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北条家提前用信鸽通报,伊达稙宗的使者,临济宗僧人大有康甫今日将至。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果然,在他强打精神,又处理完几桩远江地区因新政微调而引发的土地纠纷案卷后,刚端起浓茶想提提神,侧近众浅井政敏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
“馆主大人,大有康甫法师已至城外。”
“请他入城,引至已备好的茶室。”今川义元放下茶盏,恢复了那份属于治部大辅的从容气度。
“嗨!”
……
“贫僧大有康甫,拜见治部大辅大人。”清寂庵内,茶香袅袅,大有康甫恭敬地向端坐主位的今川义元行礼,此时的他,虽然抗住了晕船,但是眉宇间却难掩一路风尘与一丝落魄贵族的忧悒。
“大有上人,私下相见,不必多礼。”今川义元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抬手虚扶,“在下早年亦曾于临济宗修行,说起来,你我算是同门师兄弟。”
大有康甫闻言,脸上苦涩更浓:“治部大辅殿说笑了。贫僧与家父如今之境遇,岂敢在您这般贵人面前妄称师兄弟……”
“诶,此言差矣。”今川义元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和,“佛前众生平等,私下里,你唤我一声承芳师兄,亦无不可。”
“这……”大有康甫迟疑了一下,看到今川义元眼中并无作伪之意,终是感动地微微躬身,“那……多谢承芳师兄了。”
“嗯,这才对嘛。”今川义元满意地点点头,步入正题,“师弟此来,是为伊达右京大人后续上洛路途之事吧?”他用了伊达稙宗曾经的最高朝廷官位“右京大夫”尊称,给足了面子。
大有康甫叹了口气,点头道:“正是。虽说家父名义上是应将军之邀,上洛担任管领代,但实则……唉,承芳师兄想必也清楚,我们如今与丧家之犬无异,是被……赶出家门的。全赖将军怜悯,给个地方养老罢了。身后已无伊达家支持,这千里路途,若不打点妥当,谁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故而只能厚颜来麻烦师兄了。”
他的话语坦诚得近乎残酷,将一位昔日枭雄晚景的凄凉道尽。
“谈不上麻烦。”今川义元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家师雪斋禅师数月前上洛,沿途关节早已打点通畅。若伊达右京大人不介意,我可让家师的族侄庵原忠胤引领,依原路而行,必保无虞。”
(浦源城的庵原忠胤莫名打了个喷嚏,隐隐感觉有些腿疼。)
“如此,贫僧与家父感激不尽!”大有康甫深深一礼,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听闻新屋形五郎殿义真大人,亦受邀上洛担任管领代?”
“不错。”提到儿子,今川义元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犬子义真年少识浅,正需去京都长长见识,学些世道常识。不过,家中尚有些许事务需他处置,故要等到年后才能启程。伊达右京大人若是行程紧迫,怕是无法同行了。况且,犬子计划走海路……”
今川义元说伊达稙宗“行程紧迫”是有缘由的。从奥羽的丸森城到关东小田原,山高水远,正常队伍走一个半月已属迅速,考虑到秋冬季天气多变,以及稙宗年事已高不堪颠簸,时间本应拉得更长。但根据情报,伊达的队伍竟在四十天左右就抵达了相模边境,这急切之心,昭然若揭。
“贫僧正欲提及此事……”大有康甫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困惑与无奈的苦笑,“家父也不知是何缘故,一入关东,仿佛就……松懈下来了。行程不再催逼,反倒从容了许多。贫僧从小田原登船前,还接到他快马传信,说反正时间充裕,想在当年今川修理大夫的旧领好好盘桓游览一番。”
哦?”今川义元挑了挑眉,流露出些许好奇。他自幼出家,对父亲今川氏亲在位时具体的外交细节所知不算详尽,“伊达右京大人与家父……竟有如此旧谊?”
“正是。”大有康甫解释道,“家父于三十余年前初次上洛,途经骏河,曾与今川修理大夫相谈甚欢,彻夜探讨领国治理之道。家父曾言,他所编撰的《尘芥集》,名义上参考的是《御成败式目》,但内里不少治国理政的感悟,实则借鉴了不少令尊当年的心得与方略。”
“原来还有这般渊源。”今川义元恍然,心中那点因为对方突然放缓行程而产生的疑虑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对往昔岁月的感慨,“既然如此,伊达右京大人若愿意,尽可慢慢游览。骏河风光,虽不及京都雅致,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至于后续上洛之路,若右京大人身体允许,待犬子年后出发时,可与犬子一同乘船走水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更加安稳。”
“这……实在是感激不尽!”大有康甫没想到今川义元如此慷慨周到,连后续同行都考虑好了,连忙道谢,“一应开支用度,必不敢再劳烦今川家……”
“欸,师弟此言差矣。”今川义元端起茶盏,悠然一笑,属于东海道霸主的豪气与属于文化人的风雅在此刻完美融合,“谈钱便俗了。伊达右京大人既是家父故友,亦是当世名士,今川家岂有让贵客失望之理?”
茶香依旧氤氲,茶室外的庭院,几片红叶悄然飘落,似是落寞老人的彻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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