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看呢？”
贾敏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回来，今儿个一早突下起了大雨，市场关门早。菜市好些菜没卖完，她买的一大堆回来，打算在家用电炒锅涮火锅吃。
进门见一家子老小都在客厅看电视，第不知道多少次重播的还珠格格。除了高三早早开学去学校上课的海红，只黛玉一个没在。
就问来门口接她一起往厨房洗菜的海橙。
前两天黛玉出去租了一套红楼梦的录像带回来，在隔壁桑楠家用录像机放着看。
也不说没日没夜的看，上完自习了看俩小时，同学都陪着。
看完了就回来。
一切都看着没啥异常。
除了，每天回来就拎着清欢学习，十以内的数字教完了，拼音也学得差不多，又开始让背诗了，一天一首。还开始背三字经……
给欢欢折腾的，现在看到他老姐就躲，可躲也躲不过。他老姐不折腾别人，就折腾他一个……
“嗯呢。我刚才去送海燕刚炸出来的茄盒，又在看送宫花那一集，这都第三遍了。也不知道有啥看头儿，我怎么就看不进去呢？哪赶小燕子好看，热热闹闹的。”
贾敏不放心，“没又犯病吧？”
海橙心大，“犯啥病呀，除了回来收拾欢欢，我看跟以前没啥不一样的。妈，你别整天病病的，别人还没说呢，咱你还说上了呢？”
还没病呢？“那你说她为啥盯上欢欢了？”
海橙翻了个白眼，“别人她也得敢盯算呐。”
都是她姐，谁收拾不了她？
贾敏一想也是，小丫崽子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全都是几个姐姐伺候着，洗头自己才会洗几年啊？
她是不敢跟仨姐姐起刺儿。
全家上下，也就一个清欢比她小，能让她耍耍威风了。
“行啊，想教就教吧。不是坏事儿。”
贾敏给自己宽心。
海橙其实也不是全都不知道，她也跟着去上自习的，当是复习高一课程了。“妈，我觉得小妹是怕欢欢长成贾宝玉，才拾掇他的。”
啥玩意儿？“咱们跟贾宝玉有什么关系？”
贾敏表示，没听懂。
“这不是咱家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嘛。欢欢现在吃啥用啥，我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玉米饼子蘸酱菜呢，一年就一身衣裳。欢欢现在的日子过得我看比那贾宝玉还好呢，我都担心他将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可咋整啊？”
说得贾敏直骂，“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盼着点儿好的？你们一个两个我跟你爸也没管，不让你们饿死就拉倒，你们哪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了？”
海橙吞着舌头，“你老闺女就干啥啥不行……”
越小的越废物，小妹除了学习，啥也不会了。再小的小弟更残一点儿，是不是也合理？
“滚滚滚，别在这儿跟我添堵。我闺女啥也不会我乐意，我们念书好，将来挣大钱，家里顾保姆，啥也不用自己干。咋滴？不行啊。”
海橙撇嘴，“行行行，你家闺女可厉害了，你可得看住了，要不她能上天呢……”
……
“谁要上天？”
娘俩正说着，门口传来这么一句，回头一看，不是黛玉是哪个。
“你。”
海橙笑得不行，这赶的巧不是，刚好就让她听到这一句了，顺手把刚洗的黄瓜递给她一根。
黛玉拿过来黄瓜咬得卡卡的，翻着灶台上菜，“涮火锅呀？妈，你没买虾和午餐肉啊？”
“冰箱里有。”
清欢和贾姥爷爱吃虾，家里人也爱吃虾仁韭菜盒子，虾是常备的。
午餐肉更不缺，这个都爱吃，自家就是干食品批发的，还能少了这些嘛，爱吃就吃呗。都是成盒的拿回来放着吃。
“那我再去买点儿肉片和毛肚，中午我三姐用肉片做了金针菇炒肥牛，肉片没多少了。”
黛玉翻了翻灶台上贾敏带回来的肉片，一袋子牛肉一袋子羊肉的，不是平时家里吃的量，肯定是把冰箱里原来剩的算上了。
“外面雨那么大，跑什么，家里有啥凑合着吃点得了。”
贾敏不让她出去跑。
黛玉转身打算回屋换衣服了，“吃怎么能凑合呢，楼下就有肉店，跑不远。我当遛达了。”
很快套上外套出来，换了雨鞋，拿着挂门口的伞就走了。
贾敏看她动作这么利落，在后面喊着给她带钱，也没喊住，说自己带着呢。
愣了半天，回头看看正在看电视的贾姥姥，“……比以前勤快多了……”
贾姥姥白她一眼，坐在沙发上，挪了挪盘着的一只脚，没理贾敏，心里想着，“她那是勤快吗？她那是自己想吃毛肚你没买，看着吧，一准儿还得买腐竹和鲜豆腐回来。小丫头嘴挑着呢。”
只说贾敏，“这个妈让你当的，孩子稀罕啥不稀罕啥没有你知道的……”
贾敏觉得自己冤，“养活这么些，能养活就不错了，哪来那么些闲心管那么细呀？再说了，我一辈子不爱吃芹菜，你不是也不知道。还老给我送芹菜，我连那味儿都不想闻……”
贾姥姥：……翻旧账了是吧？
“上一边儿去，我看电视呢，挡着我了。”
可能世上的亲母女都这样？
不在一块儿，想。到一起了，亲香三天两早上的，就开始呛呛。
这娘俩就这样儿，没看贾姥爷和林爷爷在客厅别一边下象棋呢，一声都不吱，跟没听似的。
这事儿它就没法儿管！
……
没一会儿，黛玉回来了，果然如贾姥姥所料，买了一大袋子肉片，又买了牛肚，有百叶也买了，今儿个肉店人也少，剩得多，这个点儿去还有心管和牛蹄筋呢。又买了干腐竹，鲜豆腐还有熟食店的拌菜，五香干豆腐和水煮花生米给俩老爷子和林爸下酒。
吃饭的时候，菜下到锅里，等着菜熟的空当，贾敏到底忍不住还是提了一句，“别老看那红楼梦了，结局不好，一个两个的矫情来矫情去的有啥意思？看看格格多好，那个白蛇不也挺热闹的？我看楼下刚开了一个网吧，是上网的吧？你们姐妹儿在家闲着，去见见世面，不比在家憋着强？”
网吧可是新事物，还是386带大屁股的老旧电脑呢，网络也是电话线拨号上网的，县城是第一家网吧，就开在小区楼下，租的还是二舅家的门市呢。里面总共就五台电脑。
贾敏哪知道上网是啥，头回在桑楠家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打渔那网呢，问出来，差点把正在装电脑的工人和看热闹的自习小组的小伙伴们笑过去。
这不是，二舅和二舅妈去三亚了，这边门市的事儿都交给她办。收房租的时候问了才知道是要开网吧，新鲜事嘛。
撵着闺女们出去看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黛玉出去走走，别老在家闷着看林黛玉了，有啥好看的。
“妈，你看过红楼梦吗？”
黛玉问了一嘴。
“谁没看过呀，刚播的时候，我正怀着你呢。那时候看电视还得去你二叔家。屋里挤的满屋子人，都看过。”
啊？
“那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呢？”
小时候偶尔听大人聊起电视剧什么的，都是啥《星星知我心》《人在旅途》《上海滩》《霍元甲》的。
没听人说起过《红楼梦》呀。
“结局不好，看得憋憋屈屈的，不爱看。没看电视都不重播嘛。”
哦。
“我也觉得结局不好。是挺憋屈的。”
真的，看了好几遍，除了憋屈还是憋屈。
从上帝视角看整个贾府的人、事，全面了解了她以前看不到的方方面面，只有一个字，该。
还有那贾宝玉，就算现在没感觉了，看戏的心态，也把她气得肝疼，是真完蛋呀。撩扯这个，撩扯那个的，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再看看他，身边丫鬟不放过，连亲妈身边儿的都要撩……
男的女的，乱糟糟的就不说了。
他干成啥事了？
还不如贾兰呢，人家最后能考上进士，能养活亲妈。
他呢？出事儿了等着这个救那个帮的，完了出家逃避责任了事？
得亏她是早死了，真像张超说的，死了还少憋屈一点。
她甚至都为宝姐姐不值，算计了一场，搭上那么些钱，最后得偿所愿，嫁了，真就乘心如意了？
正在想着呢，贾敏来了一句，“就是吃得太饱了。都跟二十年前咱老家那会儿似的，饭都吃不上，饿上俩月，你看那一个个的还矫情矫情了。死鱼眼珠子？呵呵……饿懵了，看见死鱼他能比看见亲妈都亲……”
呃……
妈说得对。
还是饿得轻了。
黛玉回过神，不想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吸饱了汤汁的鲜豆腐给欢欢，“好好吃，一会儿背三字经。背不好，不给饭吃了。”
饿了，就好好学了。
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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