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知肚明，可不愿就此放弃，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最后见沉欢实在不乐意，就换了副嘴脸开始阴阳怪气。
“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了，我儿子多好，免得你养大还要花钱，你给他娶个媳妇，过几年当奶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杏儿夫妻也忍不住，把人半拖半拽请了出去。
尽管早料到这件事不好处理，沉欢还是被接二连三登门的人烦得头大。
在她拜访族长的半个月之后，族长那边可算给了回复，介于不知道能不能成事，族长让她直接过去谈。
还叮嘱带上林言随。
毕竟夫妻一体，以后要生活在一处。
两人到的时候，对方也过来了。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
她身上衣衫破旧，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身材消瘦，皮肤黝黑，头发干枯，小点儿的一个正拿着半边饼吃得津津有味，瘦得跟难民似的。
族长介绍道：“这是族里杨德辉的遗孀，你叫嫂子就成。”
杨德辉的高祖和族长的父亲是兄弟，上一代人走得很近，现在关系远了些，但毕竟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还有往来。
他们那支运气不好，一直一脉单传，到杨德辉这一辈，好不容易有两个儿子，自己却只活到三十岁，前年感染风寒去了。
他治病抠空家底，田地都卖的差不多，他死后媳妇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很是艰难，一直靠娘家接济，地里刨食的人家能有多少余粮？渐渐的娘家嫂子们对她也不满起来。
娘家给她找了门亲事，过去给人续弦，要求是她不能带孩子去，女人没田地没家底根本养不活孩子们，听说她要过继小孩儿，孩子娘犹豫几天，带着自己小孩儿过来了。
要求也简单，两个孩子都收下。
那小孩儿很符合沉欢的要求，三四岁，不记事，可另一个已经十岁出头，担心沉欢不同意，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沉欢听完，皱起眉问道：“两个都过继？”
“弟妹你要是愿意最好……”
“我不要过继给别人。”那稍大些的小孩儿哭道：“我不给别人做儿子，我要当我爹的儿子！”
女人脸色刹时难看起来，不顾外人在场，一巴掌扇在小孩儿脸上，带着哭腔骂道：“你不当，你跟着你那死鬼爹去算了！你以为我愿意养你？我自己都靠别人施舍，带着你们，等着大家一起饿死，怪我吗？还不是怪你爹不争气，烂良心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
她不是不想好好带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可家里没有田地，靠给人种地粮食根本不够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经常厚着脸皮到娘家借粮食。
她爹娘年纪大了，干不了活儿，吃的用的都是哥哥嫂子的，自己都看人脸色，帮不了她多少。
她处境艰难，继续拖着只能一起饿死了。
那孩子也跟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嚷着不给别人当儿子，女人也哭，正在吃饼的小孩儿见自己娘和哥哥哭起来，茫然无措地看看四周，也扯着嗓子跟着哭。
族长家顿时乱成一团。
他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一时间有些为难：“丫头，你看这……不行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给你们找其他人。”
“等等。”那女人赶紧叫住他们，一边抽泣一边道：“弟妹，不要两个，那要这个行不行？他懂事的，吃不了多少东西。”
她说着将小孩儿推到沉欢面前，哀求他们收下。
那小孩儿还在哭，这么小的孩子原本应该软嘟嘟的脸上根本没多少肉，一双眼睛大得有点突出，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叫娘。
沉欢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对女人道：“我要带他上京城，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愿意？”
女人愣了愣，然后艰难道：“愿意。”
沉欢朝族长道：“行，就他了。”
族长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拍板定下，不会，这也算了结了一桩事，他道：“好，那就趁今天，把他改到你名下。”
说干就干，族长叫来几位族长，找出他们的族谱，在杨欢和林言随名下写下刚给小孩改的名字。
收起族谱后，他对两人道：“以后杨顺意就是杨欢儿子，和你家再无关系。”
女人脸色挂着眼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了，你们回去吧，丫头你说要去京城，又是怎么回事？”
沉欢张口就来：“我外公家前些日子来了信件，说既然我爹娘都去了，让我去京城投奔他们，我外婆年纪大了，想见我一面。”
老人家一片苦心，族长也没道理阻止，只是知道他们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心绪复杂。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得处理家中田地，可能过两个月吧，秋闱过后，天气凉些，路上也少遭点罪。”
“也好，这段时间有事尽管来找我。”
族长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要到乡里办路引才能走之类的事，完了才让他们回家。
小孩儿杨顺意原本已经停止哭泣，被林言随抱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娘和哥哥不见了，又开始哭起来。
在林家时他底下还有几个弟妹，对于哄小孩儿颇有心得，可他知道自己亲娘不要自己了，哭得停不下来。
还是回到家后，交给李杏儿，她拿了点心来喂，才让他安静下来。
听着外面终于没了动静，林言随长舒一口气。
“小孩儿，真难伺候。”
沉欢笑笑：“你小时候也这样？”
林言随认真想了想，摇头：“我像他一样大的时候，每天能吃饱饭就很高兴了，别的时候还要喂鸡喂猪，在山上打猪草。”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么小时候的事，只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经常吃不饱饭，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儿，父母稍不顺心就会对他拳打脚踢。
村里很多小孩儿也是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干活，但像他这样不被父母当人看的，也是少见。
他一直逆来顺受，一点没觉得不对。
如今被沉欢养男宠似的娇养着，倒是渐渐品出谁好谁坏来了。
“娘子，那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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