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娜，叶琳娜，叶琳娜
“我的名字？”
我叫叶琳娜，您呢，您叫什么？
“您？”
您叫什么？
我叫……我叫……
这些是……思维阵列？
也是我未来的躯体，看起来还挺酷的，不是吗？思维阵列、内存处理中枢，脊椎反应枢纽和骨髓细胞再造巢什么什么的
这会很痛苦
我倒是觉得很新鲜啦，把自己变成一个巨构，我们尝试过吗？
或许有吧，我有些不记得了……你没必要把我带过来看这些，我总会死的
我们会活下去的
“我们？”
是啊，我们总会活下去的。那其中包括你吗？
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你要和弗里斯顿，不，你会比他还要痛苦。他只是清醒着，而你，你要接受自己被困在一个巨构中的事实，做好旁观一切的痛苦的准备，做好这个计划或许根本不存在可能的准备。弗里斯顿知道自己只有两个结局，而你，你甚至不知道新的生命能否诞生
我可以沉睡，直到结束或者开始
沉睡？通过关闭核心逻辑引擎和记忆综括梢不是一种沉睡。这是植物人。那些时间不会被跳过，你的人格依旧在运行。它们会用一种更加恶毒的方式来惩罚你。最为可怕的不是重复，而是根本无事可做
我可以“做梦”
做梦？人造的环境可以被称之为……梦境吗？你的人格会愿意接受吗，盯着一个天花板看上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那就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比如给你们立碑
立碑？我们的墓碑还需要被立起吗？我还记得你说的话——墓碑是文明的足迹。在我们不再忧虑生存，在我们引星弄月，在我们划过星骸的时候，我们从未想过这一切会毁灭。而现在，宇宙中所有正在死亡的机器的躯骸之上，每一个被镌刻上的名字，都变成了我们的墓碑
不够……正式
正式？坟碑的意义在于未来的生者，在于铭记和前进。如果我们的墓碑不曾被人见过，那么墓碑还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我不同意源石计划的原因。我们挣扎这么久，只是为了留下一块根本不会被人看到的墓碑？我宁可学他给那个家伙来上一巴掌……
不过如果作为消遣，我很期待，期待你会为我写下怎么样的评语
……
……
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给自己织寿衣
你打算穿着寿衣进入石棺？
为什么不行呢？
你会活下去的
但比起这个，我更想你先活下去。至少在你的计划里，应该有你自己的一席之地
文明不需要墓碑
但是文明需要历史
我不是丝可哀
你可以是
我做不到只是记录……
你打算怎么死去？
用古老一点的方式吧……吞枪？或是干脆饿死自己？
别对自己这么残忍，温柔一些吧
……好吧，你最近真的只做了这些？
还有别的。我做了一个迷宫，一个棺椁，还有一把刀
要这些做什么？
“迷宫？棺椁？刀？”
当然是为了……认清我自己，埋葬我自己，杀死我自己啦，真是个笨问题
温暖的水流裹覆着叶琳娜的躯体，仿佛一只只触肢抚弄她的皮肤，撩过她的长发和脚踝，卷起她的腰和手臂，带着她，在海洋中寻找些什么
而叶琳娜只能勉强睁开眼，去看那并非海水的洋流。易碎的泡沫从她的眼前飘过，向着海面飘去。叶琳娜知道里面是什么，那里面是她在切尔诺伯格睡着和协助者见面的记忆
而后更多与之相关的回忆如同泡沫般漂浮起来，在海面上破碎，为叶琳娜带来隐约的回忆
“我在做梦吗？”叶琳娜下意识张口想要问，却发现自己只能吐出一些泡泡，那些泡泡同样含着自己的思绪，化作这片海洋的一部分，“这里是……我的记忆？我在哪里？”
那些柔软的触觉依旧带着叶琳娜，它把叶琳娜往海洋的深处拉扯，用海洋的黑暗遮挡叶琳娜的视线，直到只剩下无物的虚无
在那虚无中，叶琳娜感觉自己碰到了地面，她听到自己的靴子踩在坚硬地面所发出的清脆回响
咚……咚……咚
一双手堪称温柔地遮住叶琳娜的眼眸，抚摸着她的皮肤
叶琳娜，叶琳娜
空灵的声音在回荡在虚无的物质中，它正在呼唤这个单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你是谁？叶琳娜，你是谁？
你是叶琳娜？
那个声音这么问道，没等叶琳娜做出什么反应，那双手便放开，任由她睁开眼睛
叶琳娜看到了她自己，脆弱的，苍白的，美丽的埃拉菲亚，正用相同惊讶的眼瞳看着她自己
“您好？”叶琳娜抬起手，想要和自己面前的叶琳娜打招呼，却发现另外一个叶琳娜也抬起手，所有的叶琳娜都抬起手
您好？
声音开始回荡，越传越远，越传越淡
“我……在梦里吗？”叶琳娜又问道，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眼前的自己跟随她张口闭口，“这是……”
叶琳娜伸手，对方也伸手，纤细的指尖在几秒钟后接触，没有皮肤柔软的触觉，只有冰冷的质地
那是一面镜子，一面倒影着叶琳娜的镜子
“镜子。”叶琳娜收回手，向后退了几步，却碰到另外一个坚硬的物体。她相后转身，发现身后也是一面镜子，镜子中倒影着她的影子，用同样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梦
不知怎得，叶琳娜这么判断道，像是自己熟悉这里，叶琳娜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梦，而这个梦由无数面镜子组成
这些镜子互相拼凑起来，构成一条条分叉的道路，一个迷宫，一个无时不刻不在倒影叶琳娜的影子的迷宫
我要去哪里？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在认清自己的现状后，叶琳娜这么向自己发问道，自己并没有答案，叶琳娜甚至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不，你知道
那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开来，而源头便是叶琳娜的身边。叶琳娜扭头看向自己的身边，那湛蓝色的，令叶琳娜熟悉的面纱正漂浮在那里，似乎被一个无形的人披着
“您好，您是谁？”叶琳娜轻声问道，无数个叶琳娜轻声问道
你知道
她只是这么重复道
你知道你要去哪里
“我知道？”叶琳娜歪歪脑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某一处天空，在迷宫的最中心上空，她看到一个一片白色，一个白色的，无比巨大的墓碑矗立在迷宫中心，无数大的或小的，死去的或尚在挣扎的波纹在上面浮现又消散，“我要去那里吗？那里……有些什么吗？去了那里，我就可以出去了吗？”
你知道
她又一次重复道
你知道，叶琳娜
“……我知道？”无数个叶琳娜发问道，叶琳娜看向万千个自己，再次轻呼，“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都知道
时间已无意义，空间亦无存在
命运往复无常，心灵空虚难填
叶琳娜，叶琳娜，别担心，我们还有着许多的……时间
声音逐渐淡去，湛蓝色的光辉随之消失，留下的只有无数依旧满怀疑惑的叶琳娜
“时间……”叶琳娜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只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这或许是那一抹面纱带给自己的
丝可哀小姐说那是“我”交给她保管的东西
叶琳娜有了一些猜测，但她依旧有些不确定。她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在确定一切都有着实体后，她又踏出一步
镜子中的所有叶琳娜也跟着这个唯一真实的叶琳娜一起前进，走出一个镜子，走进另外一个镜子
叶琳娜没有走过迷宫，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往那块白碑的方向走，这很简单
而且这座迷宫的构造也十分简单，没有死胡同和岔路，有的只是无数块镜子组成的通道
或许过了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那一成不变的镜子发生变化
在叶琳娜又走过一块镜子的时候，镜子中眼里含着温柔的埃拉菲亚女仆悄然退去，而代替她的是一个军人，一个肩上带着功勋的埃拉菲亚军人，一位隶属于乌萨斯集团军的军人
“这是……我。”叶琳娜停下脚步，看向镜子中带着傲慢和冷漠的乌萨斯军人，她一下子便认出她是谁
乌萨斯第十一集团军所属，战争术士总指挥官，乌萨斯中央集团军法术顾问，大尉，叶琳娜?瓦列里耶夫娜?谢尔盖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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