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胡氏如此轻慢的话语，范奇心脏一阵乱跳，怒斥道：“蠢妇，闭嘴！”
“冒犯御王妃，你有几个脑袋？！”
胡氏眼珠子在苏隐月和画眉身上来回游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范奇，“夫君，你是不是听错了？”
“画眉头上那么多钗环，御王妃怎么能容忍这种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奴婢？”
时下妇人喜奢华之风，头上珠翠钗环繁多，很多世家夫人从头上随意拔下一支钗环就能赠送打赏。
苏隐月虽嫌首饰环佩多了碍事，却也不好特立独行。
恰好画眉脱了奴籍，便索性让画眉公费打扮。遇到需要送人首饰的场合，就从画眉头上拔。
苏隐月身份摆在这儿，需要赠送首饰的时候不多，打赏下人常有。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出过错。
今天遇到认识画眉的胡氏，她一看两人打扮接近，立刻先入为主把苏隐月视作勾引自家夫君的贱人。
妾乃贱流，妾通买卖，胡氏当然不会对一个贱妾客气。
范奇被胡氏的质疑气得吐出一大口血，“御王妃如何行事，自有她的道理，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立刻向王妃磕头认错。”
胡氏呼吸一滞，余光瞥见夫君好友被一柄剑拦在两米之外，半步也不敢往前。
夫君好友也在朝中做官，官职还高一级……
难道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御王妃？
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胡氏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害怕，颤音道：“臣妇非是对王妃不敬，是因为画眉……”
“画眉曾是范府贱妾，因做错了事，被臣妇禁足反思。可她不知悔改，居然趁夜潜逃！”
“刚才臣妇看见画眉在茶楼现身，误以为她知晓夫君今日会和好友来茶楼相聚，做此打扮是想勾引夫君，重回范府。”
“夫君和好友相聚的场合，怎么能让画眉一个逃妾坏了门风？臣妇便想着把画眉带回范府管教，哪知王妃也在现场……”
“是臣妇瞎了眼，没认出王妃。不知者无罪，求王妃饶了臣妇。”
场中一片静默，苏隐月变成众人视线焦点，都想知道她会怎么处理。
苏隐月踱步到她面前，不急不缓道：“你不认识花琵琶对吗？”
这回胡氏不敢故意曲解苏隐月的话来挑衅她了，连连解释。
“臣妇和这位花琵琶从未见过，她的算计臣妇一无所知，求王妃明鉴。”
苏隐月沉默片刻，询问画眉，“你觉得呢？”
胡氏心脏骤然紧缩，生怕画眉公报私仇。
“回王妃，奴婢觉得他们应该没说谎。”画眉如实道，“左右我们知晓他俩住在何处，真有牵扯，随时传唤便是。”
王妃此次出门重心不是范氏夫妻，和这两人纠缠只会浪费时间。
“你说得有理。”苏隐月扭头看向对范奇夫妻，“你俩记着，画眉是我体己人，不再是范府妾室，不许再找她麻烦。”
范奇两人连连应是。
苏隐月又问：“范大人，你觉得今日之事，错在何人？”
范奇身体一僵，明白御王妃问这话是不想此事传到朝中，引起风波。
“自是下官的错，下官惊扰王妃，当受此责罚。”
苏隐月听得满意，“既知错，那赔偿茶楼损失的事一并做了吧。”
范奇心头发堵，不敢反对，“是。”
“你俩可以退下了。”
范奇如蒙大赦，“下官谢王妃宽宏。”
近卫适时放开两人。
范家下人赶紧上前扶起两人，在掌柜恭送声中离开茶楼。
围观的客人见最大的热闹已经看完，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
少部分人候在一旁，打着等苏隐月处理完事情，再上前拜见混个面熟的主意。
梅花中庭。
花琵琶仰头看向苏隐月，磨牙道：“王妃，民女现在清白了吧？”
苏隐月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露出羞愧之色，而是轻笑两声反问道：“你真觉得自己没错？”
花琵琶气极反笑，“范夫人冲画眉而来，我有什么错？”
“王妃是想把御下不严的罪名推到民女头上？”
画眉张口准备解释，被苏隐月抬手阻止。
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苏隐月从来不会责怪自己，理直气壮道：“你不约我出门，会遇到那个范夫人？”
“你不将我打扮成这样，那个范夫人会认错？”
“范奇打上门，你身为我的武艺师傅，却袖手旁观，这就对吗？”
花琵琶被她一连串的指责弄得先是一愣，怒火随之高涨，张嘴就要反驳。
说话前一秒，她对上了画眉如同看死人的冰冷眼神，以及四周面无表情的近卫。
此刻的她是御王妃的阶下囚，不是座上宾。
花琵琶瞬间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能屈能伸道：“王妃说的是，民女知错。”
“既然知错，日后就别再犯。”
花琵琶憋屈得双眼通红，面上不得不赔笑应下。
苏隐月亲手把她从地上扶起，笑得温柔和善，不计前嫌，“你伤得不轻，可要回去休息？”
为了让苏隐月出府，花琵琶拿出了秘籍，还挨了打。
现在回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点小伤不打紧，民女只希望没有坏了王妃赏景的兴致。”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苏隐月眼神一暗，到这份上了，还不放弃？
“花师傅既还想赏景，那就走吧。”
花琵琶瞥了眼收剑跟着出门的近卫，欲言又止，“……是不是该让他们回去？”
苏隐月头也不回道：“人多热闹，我喜欢热闹。”
花琵琶深吸口气跟了上去。
走出茶楼前，她抬头看向二楼一处窗户紧闭的包厢。
闹这么一出，他恐怕已经知道苏隐月的身份，不会再上套了。
好在她还有第二手准备。
“轱辘轱辘。”
马车驶出城门，来到城外。
初冬草木凋零，目之所及人烟稀少，一片枯败。
叶青敲了敲车壁，提醒坐在里面的苏隐月，“王妃，越走越偏了，还要继续走吗？”
花琵琶撩起车帘，“还没到地方，再往前走。”
又一刻钟，一个女人跌跌撞撞从树林一路跑到马车前方。
“救命！”
靠在车壁闭目养神的苏隐月唰一下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花琵琶安排的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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