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病了。”
叶落开口就是一记重拳，狠狠砸进了泽法的心窝子里去。
这就跟鲁迅说的学医救不了国，是一个道理。
一句话，就展现出了叶落忧国忧民的坚决态度。
泽法也被这一句套话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是在离开海军后，在七十多岁的时候，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而叶落，才不到二十，就已经看透了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
泽法追问。
“你其实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叶落笑笑。
“你痛恨海贼，那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海贼杀之不绝？”
“人之初，性本善，少年的心中本没有善恶观，但为何他们成年后，大部分选择了作恶？”
“你知道，你全部都知道，但是你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一切，所以你想着哪里病了，就剜掉哪里这种饮鸩止渴的笨办法。
可让你没想到的是，整个世界都病了，靠着剜肉这种笨办法，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当医生治不了世界，只有思想才能改变。”
泽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越听叶落的话，他就越是震惊，眼中全是骇然之色。
很多事他到现在都无法总结出原因，但叶落三两句话，就把一个残酷的现实剥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海贼固然可恨该杀，那么你就从来没想过，是什么导致海贼变多，甚至逐渐成为世界主流的吗？
仅仅是因为罗杰的一句大秘宝？”
泽法胸口起伏加剧，叶落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点明了话题。
“因为世界政府的压迫，因为他们的敛财暴政，因为他们的不作为，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普通人，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崇高地位有没有受到威胁。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蔑视一切，把人当做蝼蚁的世界政府。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你从出生，就一直在经历海贼，看惯了杀戮，欺诈，血腥，背刺。
那么你同样会立志成为一名海贼，因为只有当海贼才能活下去。”
“不可能！我绝不会去当那该死的海贼！”泽法坚定的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需要海军给你贴一个标签，你不是海贼，也是海贼。
我叶落只是因为好奇草帽团，多问了一句，就被斯摩格贴上了海贼标签，然后关押了起来。
要知道，我那时候刚刚出门，甚至都不太了解这世界，我原本想着找个大一点的城市，去卖鱼货，等赚了钱娶媳妇。好好过日子的。”
泽法不吭声了。
因为斯摩格是他的学生。
“你老了，你还能在海上飘荡几年？又能杀几个海贼呢？”
叶落不紧不慢的说。
“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么你永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为何不加入我们，把你的理念传递出去，世界是你的，世界是我的，世界同样是所有人的。
这么沉重的负担，你背负不起，我同样也背负不起。
与其最后做一个罪人，不如当一个传播者。
这需要整个世界的年轻人，需要继承你我意志的人，需要彻底贯彻我们意志的人，才能做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为什么不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亲手点燃这把火呢？
毁灭世界固然简单粗暴，但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为全体大众，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全新世界，才更加的有意义，不是吗？”
泽法死死的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眼中随着叶落的话，似乎看到了那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作恶多端的海贼，没有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也没有那该死的欺压与残害。
有的只有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夫妻和睦，世界安定，一切美好。
泽法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就像是一天犁地一百亩的大耕牛一样。
“你为什么认为你可以做到？就算做到了，你又凭什么可以保证这一切的延续？”
泽法平稳呼吸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落哈哈大笑，“为什么？因为我的意志坚不可摧，因为我的实力强横，因为我还年轻，因为我讨厌这病了的世界。
我不想去破坏，平民何其无辜？在我看来，既然统治者不能让人过得更好，那就应该滚下来，让有能力的人上去。
至于我死后会怎样，那是那些新人的事，只要意志不灭，就总会再次归于美好。”
泽法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
笑容中带着一丝温柔，似乎他又回想起了他年轻时，发过的，那可笑又带着些许幻想的誓言。
一个年岁超过七十的老人，在这一刻，开心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叶落说的很对，他没几年可活了。
随着身体逐渐枯朽，他的实力，他黑腕泽法已经没了那强大的战力。
他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想要找回曾经的誓言，想要清除这该死的混乱，想要拨正这已经走歪了的世界。
泽法长呼出一口气，与叶落对视而笑。
叶落伸出了手，泽法也伸出了手。
两人双手紧握。
这一刻，那个不杀大将，又被叶落从深陷在地狱之中，无法自拔的他，给硬生生扯回来了。
“老师！”
艾因看着自己的老师，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她也为此而感到高兴。
她老师的路，走偏了，可她根本无力阻拦。
她没有办法，可又根本割舍不掉。
只能咬着牙陪自己老师一条路走到黑。
这是她这个当弟子的，最后的想法。
泽法有一点没说，他自己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扛不住。
所以在最后，他想要用爆炸岩，把这肮脏的世界，全部摧毁。
与自己一起，深陷地狱。
但叶落的出现，以及他那富有感染力的话，让他选择了放弃这个想法。
不是叶落多会蛊惑人心，而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抱有一丝期盼。
他守护了这个世界一辈子，他不想就这么亲手摧毁掉。
这一瞬间，他在想，如果意志可以继承的话，或许在生命的尽头前夕，自己能点亮这星星之火。
至于燎原，他想自己应该是看不到了。
但自己的学生，自己意志的继承者，是有机会看到的。
也许到了那时候，他泽法在天上，也会笑出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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