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给她解释一下什么是无患花，古意才说一个字，就被齐柚打断。
“你这个丑八怪！大白天戴面纱，肯定丑得能让人瞎了眼！还敢和我抢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见“丑八怪”三个字，古意挑了挑眉。
她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虚心请教道：“哦，你谁？”
齐柚将下巴高高抬起，十分自豪的模样，曲起四指，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神气极了。
“我，齐柚，齐国公府二小姐，皇后娘娘是我的亲姑母，太子殿下是我的亲表哥！你道我是谁？”
说完便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哈哈哈哈哈——怕了吧？！”
少女笑得猖狂、脑袋上发钗叮叮当当作响。
拍了拍手，古意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二小姐！”
她伸出左手，掌心朝上，指尖对着木案上摆的无患花木簪，歪头一笑：“这支簪子当然是属于齐二小姐的。”
齐柚白她一眼：“哼，算你识相！”
四个婢女里走出一个为首的人，掏出一个荷包，对准木案，倒出一把金豆，提溜提溜地滚着，伙计急忙拢住它们。
齐柚将木簪随手插到发髻上，在一脑袋的金簪堆里显得十分突兀。
她经过古意旁边，又冷哼一声，四个婢女也白她一眼，主子和婢女一个样，仰着脑袋抬着下巴走出玉司楼。
封酒在一旁开口道：“她们欺人太甚。”
洛羽白没有说话，但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面纱之下，古意笑得开朗：“无妨，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伙计声音带着歉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您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本店给您打折上折！”
见小女郎性格温和，没有为难他这个打工人，伙计连忙道谢，再低头清点金豆，一颗又一颗。
古意笑了笑。
一出手就是一包金豆子，齐国公府也不差钱，自然请得起道士法师来驱鬼。
熊孩子嘛，总得亲身经历一些教训才会成长。
小女郎抬步，朝门口走去，两名少年紧紧跟身后。
等在门口附近的护卫先看见五个少女走出门，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身黄衫，顶着一头的金饰，简直快亮瞎了眼睛。
自己家的小姐踏出门，用发绳束着青丝，眉间一点朱砂，眉眼含笑，气质超尘。
护卫们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得到了洗涤，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古意道：“日头有些晒了，大家走着也辛苦，我们回府吧。”
众人应是。
回到江府，一行人经过梨花树，洛羽白突然停住脚步。
古意问道：“怎么了？”
洛羽白行了一礼，跑到梨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捡起什么，捧到手心，又跑回来，给古意看。
是一只幼鸟，毛还没长全，还不会飞。
古意判断道：“应该是从鸟窝里不小心掉下来的。”
看了看梨花树的高度，倒是能用轻功飞上去找。
护卫们都在这儿，现成的人手。
她唤道：“闻朝。”
一人出列，接过洛羽白手里的幼鸟，飞身上树，不一会儿又飞了下来，手里仍然捧着那只幼鸟。
闻朝道：“树上没有鸟窝。”
这倒是犯了难，莫不是哪个小厮去掏鸟蛋，把别人窝里的幼鸟带了出来，走到半路又觉得养不活，就随手一扔了吧？
洛羽白将幼鸟接回手心，用指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抬起头对古意道：“小姐，我想养它。”
闻朝看他一眼，沉声道：“这么小的幼鸟，养不活的。”
洛羽白的目光带着坚毅，道：“我想试试。”
手心中的幼鸟摆动翅膀，小小的身躯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坚持。
古意笑道：“你发现的它，也是缘分一桩。就带回院子里好生照看吧。”
洛羽白脸上绽开一抹笑。
……
或许是怜惜幼鸟和他一样无家可归，洛羽白简直把它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
幼鸟也很争气，长出蓝青相间的羽毛，平时就乖乖地站在他的肩头。
偶尔飞出去玩耍，但只要洛羽白一喊它，它便会飞回来。
某一天，古意正在琴房弹琴，封酒坐在她旁边，替她添茶，看着她的素手在琴弦上跳跃。
洛羽白坐在书案边读着琴谱，肩膀上的蓝青鸟从窗户口飞出去，回来时叼了一根花枝。
它飞到古意面前，翅膀扑腾着，像是要把花枝送给她。
古意笑了笑，伸出一只手。
蓝青鸟将花枝放在她的手心，飞到她的脸侧，鸟喙轻轻点了一下，像是亲吻。[1]
古意怔了怔，低头失笑，这小家伙颇通灵性，一点也不怕人。
她素手轻抚，续上琴音。
封酒放下茶壶，抬眸，看着蓝青鸟飞回洛羽白的肩头。
它活泼地跳跃着，亲昵地用脑袋蹭着洛羽白的脖颈，用小喙触碰他的脸侧。
小女郎专注地弹着古琴，没有注意到洛羽白那边的景象。
她的侧脸白皙如玉，嘴角带着轻轻的笑意，指尖流淌出一段段旋律。
封酒凝视着她的脸，紧盯蓝青鸟碰过的肌肤。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乐音突停。
古意转头看他，问道：“封酒？”
少年扬起一抹笑，道：“小姐琴技精湛，一时听入迷了。”
古意便笑道：“你想学吗？我教你。”
她往旁边移了一些位置，示意他坐近一点。
封酒将指尖搭在琴弦上，轻轻弹了一下。
古意弹了几道乐音，封酒跟着学，弹出来的乐音却少了几分流畅度。
她轻轻捏着他的指节，带动他弹奏。
洛羽白放下琴谱，将席凳移到古意的另一边，坐下来看他们弹琴。
蓝青鸟扇动翅膀，飞到一根琴弦上，勾起一道乐音。
少年指尖重重一挑，琴弦颤动，蓝青鸟被惊动，飞至琴房半空，盘旋了几圈，往窗外飞去。
第二天，一名小厮经过某处院落，惊呼一声。
蓝青鸟死在梨花树下，躯体已然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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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鸟喙（niǎo hui）：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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