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娘听后跟苏无忧他们讲起了五年前的事。那时她在百花楼教姑娘们跳舞，争取在年老色衰之前攒一些银子离开青楼，不至于落魄地被赶出百花楼。
如烟还有红菱她们都由她教导。如烟当时十五岁，比起其他姑娘来更为勤奋刻苦。冬娘自然更加用心地教导她。她们两个同样是苦命人，知道青楼里的残酷，想要生存下去，就要让自己变得更惹人注目。
冬娘说她没有如烟看得透彻，也没有她的坚韧。如烟的长相不是百花楼最出众，但是是最聪慧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时刘虎刚到百花楼当打手。冬娘与他不熟，只是不喜欢他打量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不是好色的眼神，而是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
在百花楼里，冬娘早就对男人好色龌龊的眼神习以为常，但刘虎的眼神跟他们不一样。冬娘不喜，自然与他不相处。当然不止冬娘这样想。如烟也提醒过跟她要好的一个叫婵儿的姑娘说过，让她不要太相信青楼里男子的话，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冬娘知道如烟说得是谁。
冬娘不止一次看到刘虎哄骗婵儿。婵儿没有将如烟的话放在心上，被刘虎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甚至将自己的卖身攒下的银子给了刘虎。刘虎不光骗了婵儿，还骗了百花楼里的其他几个姑娘。
没过多久，吴妈妈将他赶走了。其实吴妈妈不会管这种事。如烟为了婵儿她们让吴妈妈赶走刘虎。刘虎被赶走那天凶狠的眼神让冬娘记忆犹新。大概过了半年，刘虎再次出现在百花楼，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商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百花楼里的姑娘隔上一段时间会失踪一个。冬娘神色变得沉重起来，不只是百花楼，其他楼里的姑娘也有。青楼姑娘们失踪的事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多一个少一个死一个，无人在意。
百花楼里冬娘和如烟姑娘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与刘虎有关。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自己小心。如烟也在那时成了百花楼的花魁。成了花魁后，如烟自然得到了吴妈妈的重视，说得话自然有了分量。
冬娘害怕她遇到危险，不让她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万一被刘虎知道了会引来祸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烟还是跟吴妈妈说了，至于具体的内情，没有跟冬娘说。可是世上的事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需得付出相应代价。
吴妈妈答应如烟的提议，增加了楼里的打手人数，保护着楼里的姑娘。如烟却比之前过得更加辛苦。冬娘除了教楼里的姑娘们跳舞，更多的时候被吴妈妈指派去伺候如烟。
两年前，轮到百花楼的花船表演。刘虎带着人想要掳走如烟和她。她们被刘虎他们掳走了，强行装进了轿子里。冬娘回想起那时仍觉得心悸。她和如烟两个人都中了迷药。
如烟醒来的比冬娘早一些。如烟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掉了捆着她们的绳子。她唤醒了冬娘，示意她不要出声。如烟和冬娘她们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关着她们的房屋中逃了出去。
她们中了药，头脑很不清醒。她们怎么逃得记不清了。冬娘被如烟拉着一直跑，一直跑。刘虎他们带着人打着火把追了上来。昏昏沉沉的冬娘实在是跑不动了，望着身后若隐若现的火把，不想拖累如烟，于是跟如烟说两个人分开跑，没准儿能逃得掉。
如烟不愿意，执意不肯抛下冬娘。冬娘以死相逼，告诉如烟，她们两个不能都死在这里，必须分开跑，才能有一线生机。
如烟没有办法，只能按冬娘说得去做。要是在磨蹭下去，她们会被抓住，下场可想而知。冬娘见如烟跑远了故意弄出动静，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她拼命地跑，跌倒了爬起来接着跑。
她只记得刘虎他们果然上当了。刘虎的手下押着她来到了刘虎的跟前。刘虎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上了当，恶狠狠地逼问，如烟藏在什么地方，不说的话就杀了她。
冬娘狠狠地瞪着刘虎，不开口。刘虎使劲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薅住她的头发，说要是再不开口，对他不客气了，接着亮出手里的匕首，在她的脸上比划着，要是不想脸花了，告诉他如烟朝哪个方向跑了。
冬娘仇恨地瞪着刘虎，仍旧不开口。刘虎被冬娘的眼神看得恼羞成怒了，于是残忍地说要是如烟听到冬娘的惨叫声，没准备儿会跑出来救冬娘，于是用匕首划向冬娘的脸。
钻心的疼痛，温热的血液，让冬娘瞬间挣扎起来。即使遭受了这样酷刑的折磨，冬娘也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呼救的声音。
刘虎在她脸上划了三刀。殷红的血一下子从脸上流到了身上，她咬的牙关都渗出了血。刘虎见冬娘如此，想要一刀解决了她。结果没有等他动手，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一下子就将刘虎他们打倒在地上。
冬娘倒在了地上，昏过去之前看到黑衣人想要杀了刘虎他们，却被一个人阻止了。昏昏沉沉的她记不得倒下去发生的事，只听到那人对黑衣人说：“人，你可以带走！”
后来的事冬娘不知道了。她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五天后才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发现在百花楼自己的房间里。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上，只摸到了布。她知道发生的一切不是梦，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如烟听到她醒了，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她，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冬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烟哭过，哪怕是被责打被客人羞辱，反倒是为了她哭了。
冬娘不后悔那么做，在这吃人的青楼待的久了，心也变得冷硬起来。她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是她将如烟当成了家人。如烟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说着说着，冬娘泪如雨下。她的脸被恶人刘虎毁了，没有容颜，会成为百花楼里最低贱的女子，过不了多久——如烟拿出了全部的积蓄给了吴妈妈，帮着冬娘赎了身，想尽办法费尽心思，买下了这处院子给冬娘。
容颜不在了的冬娘本该落魄死去，却被如烟用自己的容颜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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