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接着说道：“除了吃喝，咱们还严格控制蚊虫滋生。军营里，每天都要打扫，垃圾也要及时清理。还专门组织了人手，四处喷洒石灰水，点燃艾草，驱赶蚊虫。士兵们每三天，都必须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保持个人卫生。”
窦乐听完，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按照程咬金所说，唐军在预防瘟疫方面，已经做得非常到位了。
可以说，几乎堵死了所有可能导致瘟疫爆发的途径，可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士兵生病呢？
这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局，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却偏偏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这让窦乐感到一阵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太蹊跷了，实在是太蹊跷了……”窦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他继续在军营里巡视，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他走过一排排营帐，走过一个个训练场，走过一处处炊事点……他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那个被他遗漏的关键。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士兵洗浴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上铺着石板，旁边搭建着几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里，摆放着一排排木桶，里面盛满了清水。
此时，正有一队士兵排着队，准备洗澡。他们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身体。有的士兵脸色有些蜡黄，显然是之前刚生过病，刚刚康复不久。
窦乐的目光，扫过这些士兵，忽然，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哎，这天竺的天气，真是热死人了！我这几天生病，身上都快臭了，这次可得好好洗洗！”一个士兵一边解着腰带，一边抱怨道。
“你可小心点吧，”他身边的同伴提醒道，“你这病刚好，可别再着凉了。前天，老王也是病刚好就来洗澡，结果贪凉用了冷水，第二天又开始拉肚子了。”
“是啊，是啊，”
另一名士兵也附和道，“我同乡也是这样，病刚好就洗冷水澡，结果又反复了。按理说天竺这鬼天气，就算是用凉水也不会着凉才对，可这偏偏洗完澡之后，就又复发了。这病可真是邪门！”
“可不是嘛，咱们洗澡的时候，可千万别用冷水，用温水，用温水！”
几个士兵的闲聊，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窦乐听来，却如同惊雷一般。
“冷水……”窦乐的眼睛猛地一亮，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程咬金，问道：“知节，士兵们洗澡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程咬金被窦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太国舅，这……这洗澡的水，不是井水。”
“不是井水？”窦乐追问道，“那是从哪里来的？”
程咬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人工开挖的水渠，说道：“太国舅，您看，就是从那条水渠里引过来的。井水只够士兵们日常饮用，这洗澡用水量大，只能从大河里引流了。”
窦乐看着那条水渠，水流虽然看起来清澈，但在他眼中，却仿佛流淌着看不见的危险。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说道：“知节，我找到病源了。”
程咬金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指着那条水渠，问道：“太国舅，您是说……这水渠里的水，就是病源？可……可这水，咱们只是用来洗漱、洗衣裳的啊，又不是用来喝的！就算这水不干净，也不至于……引发瘟疫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只要不饮用脏水，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窦乐耐心地解释道：“知节，你有所不知。这天竺人，有一种习俗，叫做水葬。”
“水葬？”程咬金挠了挠头，表示没听说过。
窦乐继续说道：“所谓水葬，就是将死者的尸体，直接投入河中，任其漂流。而这达卡港，恰好位于恒河的出海口。恒河全长数千里，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尸体被投入其中……”
说到这里，窦乐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可以说，整条恒河，就是一条‘瘟疫之河’！咱们唐军，用这河里的水洗澡，腹泻、高烧，都还算是轻的。你可知，引发腹泻的大肠杆菌，不仅能通过口鼻进入人体，还能通过皮肤、眼球进入人体，从而引发感染！这水，虽然只是用来洗漱、洗衣，但依然会引发瘟疫！”
程咬金听完窦乐的解释，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清澈的河水，竟然如此肮脏、如此危险！
一股怒火，从程咬金的心底猛地窜起，烧得他双眼通红，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地大骂道：“这帮天竺人，简直不当人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污染水源！这得是多缺德，多丧尽天良啊！”
他越说越气，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往外冲：“太国舅，您在这儿等着，俺老程这就带人去，把那些往河里丢尸体的王八羔子，全都给砍了！”
不只是程咬金，周围的唐军士兵们，在听到窦乐的解释后，也全都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杀！杀光那些天竺人！”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跟他们拼了！”
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怒吼着，叫嚷着，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些污染水源的天竺人碎尸万段。
窦乐见状，连忙高声喝止：“都给我站住！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他这一声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士兵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看向窦乐。
窦乐环视一周，目光在每一张愤怒的脸上扫过，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憋着火，恨不得把那些天竺人千刀万剐！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控制瘟疫！”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咱们军营里，还有几百号病号躺在病床上，他们还需大量人手来照顾！这个时候，跟当地人起冲突，只会让情况更糟！你们真以为单靠我们现在的人手，能够镇压所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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