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信有些来了火气，狠狠拍了下桌子呵斥道“胡闹！”
顾明月可不想引发别人家庭矛盾，忙劝道“五哥，你先别发火，听我说完，我真不是突发奇想。之所以觉得光涛可以，主要是看重他的人品。你总觉得他没正形，但你相信他会走上歪门邪道？”
“他敢！他要是真敢胡作非为，我第一个把他撵出家。”
“说的就是啊，还是你当爹的了解儿子。”顾明月接着解释“光涛这些年的表现，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出门在外待人接物都是进退有度。也许你依然认为他有所欠缺，但你要知道，哪有人十全十美，东方不亮西方亮，咱就说，你之前会想到他能在销售上干出成绩吗？”
顾明信张了张嘴，又沉默以对。
顾明月继续说道“顾家村建完加工厂，就相当于盖房子把地基框架都搭好，剩下的就是填充，只要守住，便能始终保持岿然不动。我是认为，之前，咱们属于创业，而在我们之后，更重要的是守业。而这个人选，我和大伯他们的意见一致，首要前提是姓顾。”
顾明信听到这认同道“这是当然。”
“既然守业，不能太好说话，人都有欺软怕硬的心理，特别是日后若是挣的钱越来越多，人心会越来越浮动，要是习惯忍让的人当选，就算是顾姓人，终究会被别人骑到头上，你觉得呢？”
顾明信点头“确实。咱们村如今外姓人不少，再也回不到众人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你要是再跟着卸任，村里估计会更加浮躁。”
顾明月顺势说道“所以就需要一个敢想、敢做、敢说、敢抹得开面的人才能压制。光涛，有闯劲、脸皮厚、是非分明、立场坚定。虽然有点吊儿郎当，这都不算毛病，等他真的当选，坐到那个位置上，自然会稳重下来。更何况，我也不觉得这点有什么不好，习惯严肃的人，大家反而不当回事，倘若总是笑脸相迎的人突然冷脸，你想想震慑效果是不是会更好。”
顾光涛在一旁和自己媳妇小声嘀咕“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
刘小花附和道“我也不知道。”
本来有些嘚瑟的顾光涛被这话噎得不轻，更加坚定，他问道“姑姑，要是参选的话，流程是什么？”
刘小花错愕道“不是，他爹，你来真的呀？”
“必须地。你想想，以后出门见面打招呼，人家都喊你村长媳妇，你开心不？”
刘小花下意识乐出声“嘿嘿，是有点开心。”
顾明信刚觉得明月说的有些道理，瞅见这缺心眼的夫妻俩，愁得眉头都快拧到一起。
于树叶倒是乐见其成“涛儿想去就去呗，能不能选上是两说。不成的话，就继续跑销售，总归都是活，干啥不是干。”
顾明月伸出大拇指“要不咋说五嫂你最英明。我看这个家，你才是那个真正掌舵的人。敢情在大事上拎得清这点，光涛是继承你的优良基因。”
于树叶矜持且骄傲道“那是，不是和你吹，我要是年轻一点，哪用得上他们，我都能去参选。”
顾明信叹气次数更多了，他算是明白家里孩子像谁了。原先还怪小舅子和老丈人，现在看来，一脉相承.......
顾明月忍俊不禁，随后对顾光涛嘱咐道“以后下黑没事，就去我大哥那，让他跟你说一说村里的事，你也好心里有个数。再想个发言稿，不用太长，也别太虚，实打实的来，比如让村里人兜里从一块变十块这种，什么保证以后大富大贵那种空话千万别说，要让大家看到你的用心，而不是糊弄。”
“我知道了，姑姑。那等我写出来，你帮我参谋参谋。”
“可以。”顾明月答应完，不忘提醒道“光涛，你只要有这份心思，我们都会帮忙推一把。但我也把丑话放在前面，你既然决定就不能后悔，别到时候，我们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帮你把路都铺好，你却独自在后面撤梯子，那我可不会饶了你。说句大言不惭的话，顾家村有现在，一大半的功劳应该归属于顾家人，且不说当年祖宗的提醒，就是作坊那些秘方，都是我拿出来的。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出自己想让顾姓人继续当这个家的话，因为那是我们应得的。你要明白，一旦选择走上这个位置，日后，你就不再仅代表自己，还有那些拥戴你的人，还有顾姓族人对你的期望。所以，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是为了一时意气还是为了未来村里的荣光而参选？”
顾明信等人走后，第一次以成年人的姿态面对自己儿子，他郑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姑姑的话正是我所担心的。你在家出了错，有你爹我给你担着，当了村长则不同，以后大家的眼睛全都盯着你，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被无限放大。坦白来讲，我对你现在的生活很知足，也不再指望你光宗耀祖，只要你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好，能吃饱喝足，就足够。村里顾姓人不少，总归能挑出别人，你姑姑选你，我也猜得到她的意图。你六伯家孩子还小，你哥在镇上不能回来，加上年龄也大。光荣光灿未必回来，留在村里，关系最近的直系，只有你，旁人终究是隔了一层，她是担心被人摘了果子，也怕换了别人，没了话语权，我们所有人跟着受气。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利害攸关你自己合计，怎么决定，我不干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娘都支持你。”
老两口晚上躺在炕上，于树叶忍不住问道“你说那话，我咋觉得不像劝，反倒是像在那故意激你儿子？”
顾明信扬起嘴角“要不咋说还是老伴你了解我。我这一辈子，就希望子女给我要个脸，光耀到镇上上班算一个，但一个月工资还不如你在村里作坊挣的多，我心里难免有所落差。光涛，优点不少，缺点同样多，可他确实该担当的时候从不含糊。而且，我也不希望以后被别家的人管理，想想都不自在。”
于树叶轻叹口气“就是不知道光涛咋想？”
黑暗中，顾明信落寞道“要是我们所有人这样扶他，都扶不起来，我也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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