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顺调整了一会儿情绪，这才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坐下。
经过先前的对话，他的恐惧已经削弱了不少。
“我明明只是一个从犯而已，要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真来找我，大不了我就配合他，他要是真想杀我，我也只能认栽了……要真卖了柴炎，还要牵连家人……”
接受了现实后，汪顺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平静中。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正当他的目光瞥过窗帘时，却发现昏暗的月光在半透明的窗帘上映下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防盗窗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断裂，一只手从防盗窗的大口中探了进来拨开了窗户。
在瞥见人影的一刹那，汪顺惊得猛然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他很想撒腿狂奔，但一股莫名地、发自内心的力量却阻止了这一点，将微微起身的他重新按回了椅子上。
“呼……”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死死盯住了窗户。
来者轻盈地落到了地上，从窗帘之后现出了身形。
这名闯入者脸上戴着一张毫无纹饰的木质面具，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身形看起来很是强壮。
“你总算来了。”汪顺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吐出了这五个字，似乎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来了。”顾命用伪装的声线说道，“但不是来杀你的。”
“不是来杀我的……”汪顺喃喃地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主犯，罪不至死。”顾命说道，“那张纸条上只写了‘我来找你了’，并不是‘我来杀你了’。”
汪顺狠狠地松了口气：“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顾命并没有正面回答汪顺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但你作伪证的懦弱行径确实该死。”
汪顺那颗刚放下去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没法观察对面的表情让他更加紧张，只能试图从对方平静的眸子里分析出些许情绪。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汪顺的声音越发颤抖，几乎要吐字不清了。
“你承认你七年前的罪过么？”顾命朝前走了几步，走到汪顺眼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我……承认。”汪顺不敢抬头，低声说道，“我在治安局里做了伪证，在来采访的记者面前也撒了谎……我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有罪。”
“对，你有罪。”顾命的语气好似在审判，“但现在，你有赎罪的机会了。”
汪顺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表情：“赎罪？你想让我去自首么……”
他脸上的神情陷入了肉眼可见的纠结中。
“自首？七年过去了，就算你自首……你认为你能翻供？”顾命反问道。
“不……不能。”汪顺答道，他自己也觉得希望十分渺茫，更何况他汪顺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当时在场的人都比他更有能量。
“那你说的‘赎罪’的机会……”他脑子一转，有了个猜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引出来……然后杀掉吧。”
“那你会答应么？”顾命沉声问道。
他自然不会这么做，只是想要看看汪顺的态度。
汪顺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七年前还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我没看清他的脸……我不知道他是谁。”
“所以我想找出他来。”顾命说道，“但前提是……你把七年前那些人的名单提供给我，我只记住了他们的脸，但当时并不认识他们。”
“我……我只认识其中的一部分。”汪顺答道。
“那就先把那一部分人的名字、身份告诉我。”顾命说道。
汪顺作回忆状，边想边说：“第一个人叫做钱茂才，他以前是镇上包地卖水果的，现在……听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不局限在鸟烟镇，连落星市的超市他都供货，已经是镇里面最有钱的几个人了。
“第二个人叫做张金化，是我们这边一个村的人，以前混成了北郊区一个帮派的黑老大，罩着好几个酒吧和夜总会，很少回来，现在已经洗白上岸，做生意了，好像在北郊区开了个加工甘蔗的工厂。
“第三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记得他叫‘修哥’，好像也是混黑的，和张金化关系很好，但我不清楚他现在在干什么。
“第四个人叫做柴炎，以前是镇上红平建筑公司的老板，算是个包工头，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公司也搬到了落星市里，好像在北城区里面。”
“剩下的两个人你真的不认识吗？”顾命问道。
汪顺沉思了一会儿，努力回忆着七年前的那一幕：“真的不认识，我也想不起他们的脸了，你，你当时肯定看到了，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就在他努力回忆的时间，顾命已经反复用【窃念摄神】读取了汪顺的念头，只可惜，这回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看不清剩下两人的脸。
“想要知道剩下两人的身份，还得从已知的几人入手……他们肯定是知晓彼此身份的。”顾命思索道，“但现在打草惊蛇绝对是下策……还需要从长计议。”
“我知道了。”顾命沉声说道，“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汪顺低头：“我需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顾命沉声道，“他们会一个个的死去，这是你赎罪的最好方式……在这之后，我会把你送到治安局。”
“他们不会信我的……”汪顺的语气有些无力。
“我当然有办法让他们信我。”顾命回应着，声音变得低沉了，“还有，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尝试给他们中的任何人通风报信，如果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人逃走，我拿你是问。”
“可……”汪顺的嘴唇嚅嗫了一下，“刚才柴炎已经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我看着。”顾命回道。
汪顺登时毛骨悚然：“他不会已经……”
“暂时还没有。”顾命盯着汪顺的眼睛说道，“别忘了我说的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消减你的罪过。”
汪顺低着眉：“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顾命沉声道，“当时的现场不止我一个，如果另一个人来找你……别说我来过了，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汪顺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大惊：“当时的现场不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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